齊思遠的手指慢慢滑動,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撓著,有點酸,又有點澀。原來她離開他之後,過得這麼……鮮活。
劃到半年前,一張風景照跳了出來——是海邊的日落,橙紅色的晚霞鋪滿天空,沙灘上有個小小的背影,穿著白色長裙,正朝著大海的方向走。配文很簡單:“風很自由。”
那是她離婚後去旅行拍的。
齊思遠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照片裡沒有她的臉,可他好像能想象出她站在海邊的樣子,海風拂起她的長發,臉上該是帶著釋然的笑吧。
他忽然想起以前,江瑤總說想去看海,他答應了好幾次,卻總因為臨時加台的手術、突發的急診而爽約。最後一次答應她時,說的是“等忙完這陣,一定陪你去”,結果那陣忙完,他們已經走到了儘頭。
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明明滅滅。他退出朋友圈,卻沒鎖屏,指尖在江瑤的頭像上輕輕點了點——那是他們以前一起養的貓,叫年糕,離婚時判給了江瑤。
原來她沒刪他,也沒屏蔽他。
這個認知讓齊思遠心裡泛起點說不清的滋味,像喝了杯加了冰的檸檬水,酸得人眯起眼,卻又帶著點若有似無的甜。
客廳傳來周凱翻身的動靜,齊思遠趕緊按滅屏幕,把手機放回床頭櫃,閉上眼睛,裝作還在睡覺的樣子。
可心裡那點被朋友圈勾起的波瀾,卻像投入石子的湖麵,久久沒能平息。
江瑤窩在沙發裡,肚子脹得像個圓氣球,每動一下都能感覺到胃裡的炸雞在“抗議”。數羊數到三百多隻,眼皮反倒越來越亮,索性摸過手機點開了遊戲。
選英雄時手速飛快,直接鎖了個刺客——就得選這種能衝能砍的,才能泄泄心裡那股說不清的火氣。
開局沒兩分鐘,她就帶著隊友越塔強殺,操作猛得像換了個人。隊友發“666”,她回了個“衝”,指尖在屏幕上戳得飛快,技能放得又快又準,連平時總罵她“坑”的網友都發來私信:“今天手感這麼好?”
江瑤沒回,注意力全在遊戲裡。對麵的法師剛露頭,她一套技能就甩過去,看著對方血條清零,心裡那點憋悶好像也跟著散了點。
可越打越不對勁。打到中期,隊友開始吵架,射手罵輔助沒保護好,輔助懟打野不會帶節奏。江瑤本來想靜音,手指卻頓了頓,突然想起以前和齊思遠打遊戲的樣子——他總愛選輔助,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她浪死了也不罵,就默默打字“沒事,我幫你報仇”。
思緒一飄,操作頓時慢了半拍,被對方抓住機會秒了。
“靠!”江瑤低罵一聲,屏幕上跳出“死亡”提示,刺得人眼疼。
她退出遊戲,把手機扔到一邊,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這種行為是不對的不要模仿,請尊重遊戲隊友!)
吃撐了睡不著,打遊戲還走神,連這點自我排遣的時間都被攪和了。
江瑤起身去倒水,客廳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明明滅滅的,像沒睡的眼睛。她端著水杯站了會兒,忽然想起齊思遠後腰的傷——周凱那家夥,靠不靠譜啊?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關我什麼事。”她對著窗戶小聲嘀咕,喝了口溫水,胃裡的沉脹感好像更明顯了。
算了,還是去躺著吧。說不定躺著躺著,就真的睡著了。
江瑤在床上翻來覆去,床單都被揉得皺巴巴的。肚子裡的飽脹感還沒消,腦子裡卻像有根弦繃著,怎麼也鬆不下來。
她煩躁地抓過手機,屏幕一亮,就看到遊戲app推送的消息——【您參與的對戰已結束,結果:失敗】。
點開詳情頁,隊友的留言還在刷新:“刺客怎麼回事?中期突然掛機?”“服了,好好的局被坑沒了”。
江瑤盯著那些字,心裡那點無名火又竄了上來。她明明是想靠遊戲散心的,結果散心不成,還落了個“坑隊友”的名聲。
她退出遊戲,手指在屏幕上漫無目的地劃著,劃過通訊錄,劃過相冊,最後停在微信界麵。置頂的還是工作群,往下翻了翻,齊思遠的頭像藏在一堆聯係人裡,安安靜靜的。
鬼使神差地,她點了進去。
江瑤的指尖懸在輸入框上,想打“你的腰好點沒”,又覺得太刻意;想發個表情,又覺得莫名其妙。
糾結了半天,她索性鎖了屏,把手機扔到床頭櫃上。
“睡覺!”她對著天花板低吼一聲,猛地拉過被子蒙住頭。
可黑暗裡,齊思遠那蒼白的臉、額頭的冷汗,還有周凱那句“估計晚上還得喝粥”,又在眼前晃來晃去。
江瑤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兩隻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