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一點多,會議暫停的間隙,她才端起涼透的咖啡喝了一口,目光掃過手機時,才看到那條微信。
江瑤的指尖頓了頓,看著那兩行字,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她沒回複,隻是把手機揣回兜裡,轉身對同事說:“先去吃飯,半小時後回來繼續。”
走到樓下的輕食店,她看著菜單,鬼使神差地點了份沙拉。
手機安安靜靜的,她沒再看。
齊思遠讓護士幫忙熱了碗白粥,瓷勺碰到碗沿發出輕響。他端起來慢慢喝著,心裡想著江瑤——早上她叮囑他“好好吃飯”,雖然語氣硬邦邦的,可總歸是惦記著他的。他得把身體養好了,不然她知道了,又該皺著眉數落他。
再說,現在雖然被停職,卻也難得清閒。以前總被手術和急診排滿日程,現在總算有時間喘口氣,或許……還能想想怎麼彌補過去的虧欠。
可胃裡實在沒什麼胃口。這幾天要麼是止痛藥刺激,要麼是心裡裝著事,腸胃早就鬨起了彆扭。他逼著自己又喝了兩口,粥的溫熱滑過喉嚨,胃裡卻一陣發緊,像是被什麼東西堵著,再也咽不下去。
齊思遠放下碗,輕輕揉著胃部,眉頭又皺了起來。他看著剩下小半碗的粥,有點無奈——想好好吃飯,身體卻不配合。
“嘖,這胃比你的腰還嬌氣。”曹佳琪進來查房,看到他這副樣子,忍不住打趣,“怎麼,又沒胃口?”
齊思遠嗯了一聲:“有點脹。”
“我就說讓你彆光靠粥填肚子,”曹佳琪翻著病曆本,“等會兒讓食堂給你做點麵湯,好消化。你啊,不光要養腰,這腸胃也得慢慢調,不然怎麼有力氣……做你想做的事。”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意味深長。齊思遠抬頭看了她一眼,沒反駁,隻是把碗往旁邊推了推。
他得快點好起來。不光是腰,胃,還有……那些被他搞砸的一切。
病房門被輕輕敲響,李主任拎著個果籃走進來,臉上帶著慣有的沉穩:“思遠,恢複得怎麼樣?”
齊思遠撐起身子想坐起來,被李主任按住:“躺著吧,彆亂動。”他把果籃放在床頭櫃上,拉了把椅子坐下,目光在他腰上的護具上停了停,“周凱跟我說了,恢複得還行?”
“嗯,謝謝主任關心。”齊思遠的聲音還有點啞。
李主任歎了口氣,話鋒一轉:“今天來,主要還是跟你說說停職的事。”
齊思遠的眼神暗了暗,沒說話。
“那個孩子的事,醫院已經跟家屬溝通過多次了。”李主任的語氣沉了沉,“家屬那邊情緒還是很激動,加上網上那些輿論……院方也是沒辦法,隻能先讓你停職休整,避避風頭。”
提到那個從樓上摔下來的孩子,齊思遠的指尖猛地收緊。那天孩子被送進來時,渾身是血,他拚儘全力搶救了三個小時,最終還是沒能留住那條小生命。後來家屬在急診大廳鬨起來,那個父親紅著眼撲過來打他,他沒躲,後腰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那正是他舊傷複發的導火索。
“我明白。”齊思遠的聲音很低,帶著點疲憊,“是我沒救回來。”
“這不是你的錯。”李主任皺起眉,“孩子是高處墜落,內臟損傷太嚴重,你已經儘了最大努力。隻是現在輿論發酵得厲害,醫院需要時間平息……最多一個月,等事情過了,你就回科室。”
齊思遠扯了扯嘴角,沒接話。他心裡清楚,停職隻是暫時的,可那個孩子的臉,還有家屬絕望的哭聲,總在他腦子裡盤旋,像塊石頭壓著。
李主任看著他落寞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彆想太多,趁這段時間好好養傷。科室裡的事有周凱盯著,你放心。”
他站起身:“我先回去了,有事讓護士給我打電話。”
門關上後,齊思遠望著天花板,眼神空落落的。停職也好,至少不用每天麵對急診室的生離死彆,不用再想起那個沒救活的孩子。
隻是,這空蕩蕩的病房,安靜得讓人發慌。
病房裡重新落回安靜,連窗外的風聲都淡了些。齊思遠望著天花板上的紋路,李主任帶來的停職消息像塊石頭沉在心底,可沒過多久,那片思緒就被另一個人填滿了。
想的不是回科室後要處理的病例,不是那個沒救活的孩子帶來的刺痛,而是江瑤。
想起她剛才折返回來拿鑰匙時,背影繃得筆直,像是在強撐著什麼;想起她早上叮囑他“好好養傷”時,語氣裡藏不住的彆扭;甚至想起她剛才在微信裡,到現在都沒回複那句“好好吃飯”。
她是不是還在生氣?是不是覺得他那句關心太虛偽?
齊思遠拿起手機,又點開那個聊天框,看著自己發出去的消息孤零零地躺在那裡,心裡空落落的。他忽然很想知道,她現在在忙什麼,午飯吃的什麼,有沒有按時休息。
以前總覺得這些都是小事,沒必要掛在心上。現在才明白,正是這些被他忽略的小事,一點點把兩個人的距離拉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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