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思遠靠在床頭,胃裡的灼痛感比剛才緩和了些,大概是藥物開始起效了。他側頭看向隔壁床,周凱已經把外套一脫,蜷在被子裡,眼睛都快閉上了。
“我可睡會兒了啊,”周凱含混地嘟囔著,打了個哈欠,“明天還得替你頂班,這覺要是睡不夠,明天急診室就得翻天。”
齊思遠看著他很快就呼吸平穩,知道他是真累壞了。從骨科被拽來頂急診,忙了一整天不說,晚上還得陪著自己折騰到現在。
“謝了。”他低聲說,聲音還有點啞。
周凱沒應聲,大概是已經睡著了。
齊思遠轉過頭,看著窗外的夜色。住院樓的燈大多暗著,隻有走廊裡的應急燈亮著微弱的光。
住院觀察……也好。
至少不用自己硬扛著,至少有人能盯著自己按時吃藥、好好休息。
他摸出手機,屏幕亮起時,下意識點開了江瑤的微信。對話框還是停留在那天的記錄,她問他胃病怎麼樣,他說“好多了”。
現在想來,那句謊話真是漏洞百出。
齊思遠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打字。等明天好點了再說吧,至少得能好好說話的時候,再跟她坦白。
他閉上眼,聽著隔壁床周凱均勻的呼吸聲,還有自己手邊點滴的滴答聲,忽然覺得沒那麼孤單了。
胃裡的疼還在隱隱作祟,但這一次,他沒再想著硬撐。
或許,偶爾停下來,接受彆人的照顧,也不是什麼壞事。
他這樣想著,漸漸抵不住藥物帶來的困倦,眼皮越來越沉,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齊思遠是被陽光晃醒的。
窗外的日頭已經升到正中,透過薄窗簾灑進來,在被子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眨了眨眼,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不是家裡的臥室,是醫院的病房。
胃裡的絞痛減輕了大半,隻剩下隱隱的墜感,不像昨天那樣撕心裂肺了。他動了動手指,輸液管已經拔了,手背上貼著塊小小的紗布。
“醒了?”隔壁床傳來周凱的聲音,他正靠在床頭刷手機,“都快下午了,你這覺睡得夠沉的。”
齊思遠坐起身,感覺身上有了點力氣:“幾點了?”
“十二點多,”周凱拋過來一個蘋果,“李主任來看過你了,說你恢複得還行,再輸兩天液觀察觀察,沒大事就能出院。”
他接住蘋果,指尖還有點麻:“你沒去上班?”
“剛跟主任請了半小時假,回去吃口飯就過去。”周凱起身穿外套,“給你帶了粥,在床頭櫃上,自己熱一下。”
齊思遠看向床頭櫃,果然放著個保溫桶。他掀開蓋子,裡麵是溫乎乎的白粥,還臥了個雞蛋。
“謝了。”他低聲說。
“謝啥,”周凱係著扣子往門口走,“趕緊吃,吃完了好好歇著。對了,江瑤那邊……你自己看著辦,彆再裝沒事人了。”
門關上的瞬間,病房裡又安靜下來。齊思遠舀了一勺粥,溫熱的米香滑進喉嚨,胃裡暖融融的,舒服了不少。
他拿出手機,猶豫了很久,終於點開和江瑤的對話框。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又刪,最後隻發了一句:“抱歉,前幾天沒說實話,我住院了,有點輕微胃出血,不過現在好多了。”
發送之後,他把手機放在一邊,慢慢喝著粥。陽光落在手背上,暖得像誰的指尖輕輕碰了一下。
這一次,他不想再瞞了。
江瑤正拿著筷子撥弄著碗裡的米飯,手機“叮”地響了一聲。她隨手拿起來,看清是齊思遠的消息時,夾著青菜的筷子頓在了半空。
“抱歉,前幾天沒說實話,我住院了,有點輕微胃出血,不過現在好多了。”
一行字看了兩遍,她才後知後覺地皺起眉。
齊思遠住院了?胃出血?
印象裡,他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以前就算發燒到三十八度,上手術台也照樣挺直腰板,回家隻字不提;有次被病人家屬推搡撞在牆角,胳膊青了一大片,她問起時,也隻輕描淡寫說“不小心碰的”。
像這樣主動說自己不舒服,甚至住院……是頭一次。
江瑤放下筷子,心裡有點亂。是擔心,又有點說不出的彆扭。她指尖懸在屏幕上,想問問在哪家醫院,想問問嚴重不嚴重,可打了又刪,最後隻敲出一句:“怎麼回事?怎麼會胃出血?”
發送之後,她看著對話框,忽然覺得喉嚨有點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