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忽然就湧上一股說不清的難受,酸酸澀澀的,讓她忍不住彆開視線,假裝去看窗外的樹。
可腦子裡卻像有個小錘子,一下下敲著:彆心軟,江瑤,彆再陷進去了。
當初分開的痛還沒完全褪去,那些因為他的“工作第一”而攢下的委屈,那些深夜裡等不到一句回複的失落,明明都還記得。怎麼能因為他生病時的一句軟話、一個眼神,就把以前的決心全拋到腦後?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口袋裡攥緊了手機,冰涼的殼子貼著掌心,稍微穩住了些心神。
“快吃吧,”她儘量讓語氣聽起來平淡,“吃完了再睡會兒,養足精神才能好得快。”
齊思遠抬眼看她,眼神裡帶著點探究,好像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江瑤避開他的目光,走到窗邊,望著樓下往來的人影,心裡反複念叨著:就這一次,看完他就走。
可那扇緊閉的心門,卻好像被剛才那一眼看得,悄悄裂開了條縫。
齊思遠把最後一塊小米糕放進嘴裡,喉嚨裡還殘留著淡淡的米香,心裡卻像被什麼東西堵著,悶悶的。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再奢求什麼。當初是他親手推開她的,那些因為手術台、因為急診電話而錯過的約定,那些被他輕描淡寫擱置的陪伴,早已在她心裡刻下了傷痕。現在這樣能讓她來看自己一眼,已經是僥幸了。
可他還是想多說幾句話,哪怕隻是無關緊要的寒暄。目光落在江瑤的側影上,他忽然想起什麼,張了張嘴,卻又把話咽了回去。
問叔叔的傷怎麼樣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按了下去。
他清楚記得前陣子幫江瑤父親聯係康複醫生時的情形,那時她眼裡的感激是真的,可客氣也是真的。現在提這個,會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在拿這點“人情”做籌碼?會不會讓她覺得,他連找個話題都這麼刻意?
齊思遠攥了攥手指,指尖有點涼。
他隻是單純想知道老人恢複得好不好,想找個能讓她輕鬆接話的由頭,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覺得變了味。
病房裡靜了下來,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叫聲。他看著江瑤的背影,忽然覺得,原來想靠近一個人,哪怕隻是說句話,都這麼難。
“那個……”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聲音低得像怕驚擾了什麼,“你最近……忙嗎?”
問完就後悔了。這話說得,還不如不問。
齊思遠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真是笨得可以。
江瑤轉過頭,對上齊思遠帶著點局促的目光,頓了頓才回答:“還好……不是特彆忙。”
語氣儘量平淡,可心裡卻跟明鏡似的。
他哪裡是想問她忙不忙,不過是找個由頭想多聊幾句罷了。
以前他也總這樣。加班到深夜回來,會笨拙地問她“今天在家做了什麼”;錯過約會第二天,會撓著頭說“你昨天看的電影好看嗎”。那些藏在尋常問句裡的在意,她其實一直都懂。
隻是後來,這些在意被越來越多的“下次”“抱歉”衝淡了,她才假裝看不見。
江瑤移開視線,走到床邊拿起空飯盒:“小米糕還行嗎?要是合胃口,明天我再給你帶點。”
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說什麼明天,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齊思遠卻眼睛一亮,連忙點頭:“挺好的,很好吃,謝謝你。”
他說得認真,不像客套。江瑤心裡那點彆扭忽然就淡了些,她拎起包往門口走:“那我先回去了,下午還有事。”
“我讓周凱送你?”齊思遠立刻撐著想坐起來。
“不用,我自己開車來的。”江瑤按住他,“你好好歇著,有事……我再過來。”
說完這句,她沒敢看他的表情,轉身快步走出病房。
走廊裡的風掠過臉頰,有點涼。江瑤摸了摸發燙的耳垂,心裡亂糟糟的。
明明告誡過自己彆陷進去,可為什麼,聽到他那句笨拙的關心時,還是會忍不住心軟呢?
江瑤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儘頭後,齊思遠緊繃的肩膀才垮了下來。他盯著緊閉的門,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慢慢蜷縮回床上,手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