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解釋,想說急診來了個重症病人,走不開,可喉嚨像被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隻能看著江瑤抬起頭,眼裡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像被風吹滅的燭火。“齊思遠,我等了你整整三個小時。”她說,“我好像……等不動了。”
然後畫麵一轉,他站在醫院的走廊裡,江瑤拎著保溫桶從他身邊走過,腳步匆匆,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他想追上去,腿卻像灌了鉛,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李主任拍著他的肩膀歎氣:“你看你,又把人給氣走了。”
再後來,他躺在搶救室的病床上,胃裡的疼變成了刀割似的尖銳。江瑤站在門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身後跟著isa。isa擋在她麵前,衝他喊:“你看看你這副樣子,還想拖累她到什麼時候!”
他張著嘴想喊她的名字,卻隻發出嗬嗬的氣音。江瑤終於動了,卻隻是轉身,跟著isa走了出去。那扇門在他麵前緩緩關上,隔絕了所有的光和聲音,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疼。
“江瑤!”
齊思遠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額頭上全是冷汗,胸口劇烈起伏著,心臟像要跳出嗓子眼。窗外的陽光已經斜了,屋裡靜得可怕,隻有他粗重的喘息聲。
他抬手摸了摸額頭,指尖全是濕冷的汗。原來是個夢。可那夢裡的場景太真實了,江瑤失望的眼神,轉身離去的背影,還有那句“等不動了”,都像烙鐵似的燙在他心上。
他又辜負了她。在夢裡,他又一次搞砸了。
齊思遠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傍晚的陽光帶著點暖黃,落在他手背上,卻驅不散心裡的寒意。他知道這個夢是自己嚇自己,可那些潛藏的恐懼卻無比清晰——他怕自己真的會重蹈覆轍,怕自己這點微薄的改變,終究抵不過骨子裡的笨拙和懦弱,怕好不容易靠近的她,會再次因為失望而離開。
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起來,是江瑤發來的消息:“我工作完成了,等快下班我打個卡就過去。”
齊思遠盯著那條消息,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慢慢平複下呼吸。他走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還是不太好,但比起早上已經強了些。
他對著鏡子裡的人扯了扯嘴角,在心裡對自己說:“齊思遠,彆再搞砸了。”
這次,一定不能再辜負她了。
齊思遠對著鏡子理了理衣襟,指尖劃過略顯褶皺的袖口,心裡忽然冒出個念頭:光喝粥太單調了,不如給江瑤做兩個小菜。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像投入湖麵的石子,漾開一圈圈暖意。他想象著兩人坐在收拾乾淨的小屋裡,她捧著粥碗,他端上兩碟清清爽爽的小菜,或許還能像以前那樣說上幾句話,不必刻意,不必緊繃——光是想想,胃裡那點殘存的不適仿佛都淡了下去。
他轉身走向廚房,拉開冰箱門的瞬間,那點雀躍就被潑了盆冷水。冰箱裡空蕩蕩的,除了半盒昨天剩下的牛奶,隻有幾棵蔫了的青菜,顯然不能用來招待她。
齊思遠失笑,也是,自己平時要麼在醫院食堂對付,要麼隨便點個外賣,冰箱早就成了擺設。他關上門,心裡那點失落很快被另一種期待取代:正好,去樓下超市買點新鮮的菜。
他換了件乾淨的t恤,又對著鏡子抓了抓頭發,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下樓時,腳步都輕快了幾分,腦子裡已經開始盤算菜譜——她喜歡吃清淡的,那就做個蒜蓉西蘭花,再炒個番茄炒蛋,都是簡單好做的,也合她的口味。
超市裡人不算多,暖黃的燈光照著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齊思遠推著購物車,先去蔬菜區挑了棵飽滿的西蘭花,又選了幾個紅彤彤的番茄,路過雞蛋架時,順手拿了一盒土雞蛋。正琢磨著要不要再買點水果,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瑤正站在米櫃前,手裡拿著個塑料袋,對著不同品種的大米犯愁。她微微蹙著眉,手指在米袋上輕輕點著,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齊思遠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識地想打招呼,腳步卻頓住了。她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說去買粥嗎?
他看著她笨拙地撐開塑料袋,彎腰往裡麵舀米,動作生疏得有些可愛。齊思遠忽然想起,江瑤確實不怎麼會做飯,結婚那陣子,她跟著菜譜學做紅燒肉,結果把鍋燒糊了,急得差點哭出來。唯獨煮粥是她的強項,說過煮粥要慢慢來,火候到了,米香自然就出來了。
原來,她是特意來買米,要親手給他煮粥。
這個認知像溫水漫過心口,熨帖得讓人發顫。齊思遠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她身後站定,看著她舀米的手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紅,忍不住低笑出聲:“挑這麼久?想給我煮什麼粥?”
江瑤嚇了一跳,手裡的米勺差點掉在地上。她轉過身,看到是他,臉頰瞬間泛起紅暈,手裡的塑料袋還鼓鼓囊囊地裝著米:“你怎麼也在這兒?我……我想著外麵買的粥不如自己煮的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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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有點閃躲,像被抓包的小孩,齊思遠看著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他抬手接過她手裡的塑料袋,掂量了一下:“買了不少,看來是打算讓我喝到明天?”
“誰讓你胃不好,多喝點粥養著。”江瑤嘴硬道,目光落在他購物車裡的西蘭花和番茄上,眼睛亮了亮,“你要做菜?”
“嗯,總不能光讓你一個人忙活。”齊思遠推著購物車往稱重處走,“正好,你挑米,我買菜,咱們一起回去。”
江瑤跟在他身邊,看著他熟練地把蔬菜放在稱重台上,忽然覺得,這樣一起逛超市的畫麵,好像已經等了很久很久。她悄悄加快腳步,跟他並排走著,鼻尖縈繞著超市裡麵包的甜香和蔬菜的清新,心裡那點因為偶遇而泛起的慌亂,漸漸被一種踏實的暖意取代。
原來,有些錯過的時光,真的可以這樣,一點點慢慢補回來。
樓道裡的燈依舊是接觸不良的樣子,忽明忽暗地照著斑駁的牆皮。齊思遠走在前麵,手裡拎著菜和米,江瑤跟在後麵,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保溫桶的提手。走到那扇熟悉的門前,她心裡忽然有點發緊——上回來,還是他腰傷那次,前婆婆在電話裡語氣急切地讓她過來看看,說他一個人在家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那時候的屋子,簡直是“慘不忍睹”。沙發上堆著沒洗的衣服,茶幾上散落著泡麵桶和藥盒,地板黏糊糊的像很久沒拖過,連空氣裡都飄著股說不清的味道。她站在門口,心裡又氣又急,一邊數落他不會照顧自己,一邊挽起袖子大掃除,忙到半夜才把屋子勉強收拾出個人樣。
可這次推開門,江瑤愣住了。
屋裡雖然還是老舊的樣子,牆皮依舊有脫落的痕跡,但空氣裡飄著淡淡的檸檬香,顯然是噴過清新劑。沙發上乾乾淨淨的,連抱枕都擺得整整齊齊;茶幾擦得鋥亮,上麵隻放著一個果盤,裡麵孤零零躺著兩個蘋果;地板拖得能映出人影,連牆角的縫隙都看著清爽了不少。
“愣著乾什麼?進來啊。”齊思遠換了鞋,把東西往廚房拎,回頭見她站在門口不動,笑著揚了揚下巴。
江瑤回過神,換鞋的時候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衣櫃門虛掩著,能看到裡麵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陽台的晾衣架上,幾件白大褂和t恤晾得筆直,連衣架間距都差不多。
“你……”她張了張嘴,想問他是不是請了鐘點工,又覺得不太對。這屋子的整潔裡,透著種刻意的小心,不像外人收拾的那樣帶著程式化的規整。
齊思遠從廚房探出頭,看到她盯著屋子看,耳根悄悄有點發燙:“早上起來沒事,就收拾了一下。怕你嫌亂。”
江瑤的心輕輕動了一下。原來,他是特意為了自己收拾的。
她走到廚房門口,靠在門框上看著他。他正把大米倒進盆裡淘洗,動作不算熟練,卻很認真,水流嘩嘩地響,濺起細小的水花。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他微垂的側臉上,把他眼下的烏青襯得明顯了些,卻也柔和了他平日裡緊繃的輪廓。
“比上次來乾淨多了。”江瑤忍不住說,語氣裡帶著點揶揄,“看來沒少下功夫啊。”
齊思遠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她,眼裡帶著點不好意思:“總不能一直亂糟糟的。”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以前……是我太懶了。”
江瑤沒接話。以前的他,何止是懶。那時候他總說“醫院忙了一天,回家就想躺著”,把她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把家裡的整潔當成天生就該如此。
可現在,他會為了她的到來,笨拙地收拾屋子,會在她的調侃裡露出羞赧,會把“以前不好”輕輕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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