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結果出來的那一刻,病房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李主任坐在床邊,手裡攥著那份厚厚的報告,神情凝重:思遠,結果不太樂觀。主動脈瓣重度狹窄伴關閉不全,左心室功能明顯下降,還有一個心臟腫瘤,位置不太好,初步判斷……疑似惡性。
齊思遠的手指微微顫抖,他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我明白了。
作為心臟科醫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術語背後的含義。主動脈瓣重度狹窄伴關閉不全意味著心臟瓣膜已經嚴重受損,左心室功能下降表明心臟泵血能力減弱,而那個疑似惡性的腫瘤更是懸在頭頂的利劍。
不過,李主任話鋒一轉,你很幸運。剛好這次我們參加了協和心外科臨床彙報,全國各地最好的心外醫生都在這裡。我已經和幾位專家溝通過,他們建議你直接在這裡做手術。
齊思遠沉默了。他當然知道這個手術的風險有多大——心臟瓣膜置換、腫瘤切除,這是一個極其複雜的聯合手術,即使有全國頂尖的專家團隊,也可能無法保證手術成功。
我考慮一下。他輕聲說。
李主任點點頭:我知道這很難決定,但時間不等人。你的心臟狀況隨時可能惡化,手術越早越好。
李主任離開後,齊思遠靠在床頭,望著天花板發呆。手術風險是一個問題,費用則是另一個現實的難題。
這些年他確實攢了些錢,但與這種大型心臟手術相比,隻是杯水車薪。他和江瑤婚前的那套房子,離婚時就說要賣,可因為各種原因一直沒賣出去。即使現在賣掉,按照法律規定,錢也要分江瑤一半。
江瑤...他喃喃自語,腦海中浮現出她的麵容。
他拿起手機,翻到江瑤的號碼,打開短信頁麵,手指停留在輸入框上,卻遲遲沒有按下鍵盤。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她自己的病情?向她借錢?還是請求她同意賣掉房子?
每一種可能都讓他感到無地自容。他想起離婚時自己說過的話:我們兩不相欠。可現在,他卻可能不得不向她求助。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地板上形成一個明亮的光斑。齊思遠看著那片光亮,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猶豫了。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在輸入框中敲下幾個字:江瑤,我們能談談嗎?
可就在按下發送鍵的前一刻,他又刪掉了那句話。自尊心和對江瑤的愧疚,讓他無法發出這條消息。
算了,他苦笑一聲,我不能再拖累她了。
他放下手機,閉上眼睛,腦海中卻浮現出兩人曾經的點點滴滴——第一次牽手、第一次爭吵、婚禮上的誓言、離婚時的決絕...每一個畫麵都清晰得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李主任再次走進來,身後跟著幾位白大褂——顯然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心外科專家。
思遠,這些是我的老朋友,也是國內最頂尖的心外科專家。李主任介紹道,我們剛剛討論了你的情況,一致認為應該儘快手術。
齊思遠勉強笑了笑:謝謝各位專家的關心。
齊醫生,你是我們的同行,應該知道時間對心臟病患者的重要性。其中一位年長的專家說道,你的情況確實嚴重,但並非沒有希望。我們會儘最大努力。
齊思遠點點頭,心中卻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可一想到手術費用和可能的後果,他又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關於費用問題,李主任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醫院可以幫你申請一些救助基金,我們也可以發動同事捐款。至於剩下的...
齊思遠搖了搖頭:主任,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想給大家添麻煩,更不想再打擾江瑤的生活。
李主任歎了口氣:思遠,你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齊思遠沒有回答,隻是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病房裡安靜下來,隻有心電監護儀的滴滴聲在提醒著眾人,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與此同時,江瑤正在公司會議室裡,為即將結束的項目做最後衝刺。她完全不知道,醫院裡正發生著關乎齊思遠生命的討論,而她的名字,也一次次被提起。
命運似乎正在將這兩個早已分開的人,再次推向同一個十字路口。
最終,齊思遠還是輕輕搖了搖頭:“主任,我想先等等。”
李主任的眉頭瞬間皺緊:“思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現在的情況,每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我知道。”齊思遠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但我需要時間,把一些事情安排好。”
他望向窗外,眼神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決絕——那不是對生命的放棄,而是一種冷靜到近乎殘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