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胃裡還是隱隱作痛,但他沒有像昨天那樣抱怨,隻是安靜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
“今天會很累,”江瑤遞給他一杯溫水,“但你要答應我,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說,不許逞強。”
“我儘量。”齊思遠接過水杯,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不過作為交換,你也要答應我,今天不許掉眼淚。”
江瑤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我答應你。”
八點整,護士來接齊思遠去做檢查。心電圖、心臟彩超、血液檢查……一項接一項,排得滿滿當當。
在彩超室裡,年輕的醫生有些緊張地操作著儀器。齊思遠看著屏幕上自己心臟的影像,突然輕聲提醒:“角度再調整一下,右心房那邊看得還不夠清楚。”
醫生愣了一下,隨即照做。調整角度後果然清晰了許多,醫生忍不住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謝謝齊醫生。”檢查結束後,醫生真誠地說。
齊思遠隻是笑了笑:“這是我的職業病。”
走廊上,江瑤正在等他。看到他出來,立刻迎上去:“怎麼樣?”
“還行。”齊思遠故作輕鬆地伸了個懶腰,“就當是複習功課了。”
下午的檢查間隙,主治張醫生和劉主任找到了他們。四人在醫生辦公室裡圍著一張桌子坐下,桌上攤開著齊思遠的各種檢查報告。
“這是最新的影像資料,”張醫生指著片子,“腫瘤位置比想象中更靠近大血管,但我們已經製定了應對方案。”
齊思遠認真地看著片子,時不時提出自己的看法:“如果采用右側切口,可能會減少對主動脈的牽拉,但暴露可能不夠充分。我認為還是傳統正中開胸更穩妥。”
劉主任點了點頭:“我們也是這麼考慮的。另外,關於體外循環的時間,我們會儘量控製在兩小時以內。”
江瑤坐在一旁,看著齊思遠與兩位專家討論得熱火朝天,恍惚間忘了他是個病人。那個在學術會議上侃侃而談的青年才俊,似乎又回來了。
“我有個請求。”討論接近尾聲時,齊思遠趁江瑤出去打水的間隙突然開口,“如果手術中出現不可預見的情況,請優先考慮江瑤的感受。她……她不知道所有風險。”
張醫生和劉主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理解。
“我們會儘最大努力,”張醫生鄭重承諾,“不僅為了救你,也為了不讓她失去希望。”
離開辦公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回到病房,江瑤幫齊思遠準備了手術前的最後一頓晚餐——一小碗蔬菜湯和幾塊蒸山藥。
“十點以後就不能進食了,”她輕聲提醒,“水也不能喝。”
齊思遠點點頭,努力把碗裡的湯喝得乾乾淨淨。雖然胃裡脹得難受,但他沒有抱怨一句。
晚上九點半,護士來做術前準備。備皮、消毒、貼上各種監測電極……每一個步驟,齊思遠都配合得十分完美。
“齊醫生,您真勇敢。”年輕的護士忍不住稱讚道。
齊思遠笑了笑:“我隻是在給自己打個樣,讓其他病人看看,沒什麼好害怕的。”
十點整,江瑤幫他把床頭的水杯收走。兩人並肩坐在床邊,病房裡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明天見。”江瑤輕聲說,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
“明天見。”齊思遠微笑著回應,伸出手與她擊掌。
江瑤起身準備離開,卻被齊思遠叫住:“江瑤。”
她回頭,對上他認真的目光。
“謝謝你今天沒有哭。”他輕聲說,“這對我來說,比任何檢查結果都重要。”
江瑤的眼中閃過一絲淚光,但她很快眨了眨眼睛,把眼淚逼了回去:“我說過,今天不哭。明天也不會。”
她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又停下腳步,回頭對他笑了笑:“晚安,齊醫生。”
“晚安,江大經理……明天見。”齊思遠笑著回應。
病房門輕輕關上,齊思遠靠在床頭,閉上眼睛。雖然身體疲憊不堪,但他的心情意外地平靜。
明天,將是一場硬仗。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清晨六點,病房的燈剛亮,醫生和護士們就推著治療車進來了。術前準備一項接一項——測量生命體征、建立靜脈通道、核對手術信息……每一個步驟都有條不紊。
江瑤站在一旁,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可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出賣了她。
齊思遠注意到了她的緊張,故意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彆擔心,我就是去隔壁樓串個門,中午回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