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齊思遠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鞋子還沒換,就扶著牆站了一會兒,額頭上沁出一層細汗。胃裡像有一團火在燒,腰也像被人用錘子敲過,酸痛得厲害。
“今天又做了幾台?”江瑤從廚房出來,手裡端著一碗小米粥,聲音平靜。
“三台。”他換好鞋,勉強笑了笑,“還不算太累。”
江瑤沒有拆穿他。她把粥放到餐桌上,又去給他倒了杯溫水。她看得出來,他很累,累到連撒謊都沒有力氣。
“先喝點粥。”她輕聲說,“今天的粥熬得很爛,應該不刺激胃。”
齊思遠點點頭,坐下,拿起勺子,卻發現手有點抖。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粥很燙,卻暖不了他冰涼的指尖。
“腰又疼了?”江瑤看著他時不時皺起的眉頭,忍不住問。
“有點。”他輕描淡寫,“可能是站太久了。”
江瑤沒有說話,隻是走進臥室,拿出一個小布袋,裡麵是她下午特意去中藥房買的艾葉和生薑。她把布袋放進微波爐裡加熱,然後遞給齊思遠:“敷一會兒,會舒服點。”
“謝謝。”他接過藥袋,敷在腰上,溫熱的感覺透過布料傳過來,讓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明天彆太累了。”江瑤輕聲說,“胃還沒完全好,彆硬撐。”
“我知道。”他睜開眼,眼神裡滿是感激,“你彆擔心。”
江瑤點點頭,轉身去收拾餐桌。她想說的話有很多——她想告訴他,她理解他的工作,也支持他的夢想;她想告訴他,她不是不體諒,隻是害怕再一次被忽視;她想告訴他,她需要的不是承諾,而是行動。
可這些話,她最終還是咽了回去。她不想給他增加負擔,也不想在他最疲憊的時候,再讓他為感情的事分心。
夜深了,齊思遠靠在沙發上睡著了,藥袋還敷在他的腰上。江瑤輕輕給他蓋上毯子,蹲在他麵前,靜靜地看著他。
他的眉頭即使在睡夢中也微微皺著,像在夢裡也在為手術擔憂。江瑤伸出手,輕輕撫平他眉間的褶皺,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一件易碎的珍寶。
“思遠,”她輕聲呢喃,“彆再讓我等太久,好嗎?”
沙發上的人沒有回應,隻有均勻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客廳裡回蕩。江瑤站起身,關掉客廳的燈,隻留下一盞壁燈,昏黃的光映照著沙發上熟睡的男人,也映照著她眼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她隻知道,如果他不改變,她可能真的會累到放手。
第二天一早,江瑤醒來時,臥室裡安靜得有些反常。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空的。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客廳裡也沒人,沙發上疊著昨晚的毯子,整齊得像沒人用過。
她的心沉了一下——以為齊思遠又像往常一樣,天不亮就去了醫院。那種熟悉的失落感像潮水一樣湧上來,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正穿著手術服站在手術台前,全然忘了家裡還有一個人在等他。
就在她準備起身去廚房時,衛生間裡突然傳來一陣壓抑的嘔吐聲。那聲音斷斷續續,夾雜著痛苦的悶哼,像有人在拚命忍著,卻怎麼也忍不住。
江瑤心頭一緊,快步走過去,敲了敲門:“思遠?你怎麼了?”
裡麵沒有回應,隻有一陣急促的水聲和更加劇烈的乾嘔。江瑤不再猶豫,直接推門進去。
眼前的景象讓她的心瞬間揪緊——齊思遠正跪在馬桶前,一隻手死死抓著邊緣,指節泛白,另一隻手撐在地上,手背的青筋突起。他的肩膀劇烈地抽動著,每一次乾嘔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嘔——”又是一陣酸水湧上來,他彎著腰,臉色蒼白得像紙,嘴唇泛著不正常的青紫。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滴落在地磚上,暈開一朵朵深色的水花。
“怎麼又吐了?”江瑤蹲下來,一手輕輕拍著他的背,一手拿毛巾幫他擦汗。她的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心疼,“是不是胃又疼了?”
齊思遠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早上……剛起來就開始疼,想忍一忍……結果……忍不住了。”
“你怎麼不叫我?”江瑤一邊說,一邊把他額前的濕發捋到一邊,“是不是很疼?”
他沒有回答,隻是又彎下腰,對著馬桶乾嘔了幾聲。胃裡已經沒什麼可吐的了,隻有酸澀的膽汁一次次湧上來,嗆得他眼淚直流。
江瑤站起身,快步走到廚房,倒了杯溫水,又從藥箱裡找出醫生開的胃藥。她回來時,齊思遠已經扶著牆站了起來,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