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夜空裡,雪粒先似碎鹽般撒下來,打在未貼牢的春聯邊角上簌簌響。
此時已是深夜,家家戶戶都已關燈休息,唯有一家還燈火通明。
楚飛凡摟著卓凡的腰,艱難上樓。
卓凡在他這個年齡段、身高上體重算偏瘦,可大半個重量壓在一個少年身上,楚飛凡實屬有些力不從心。
“卓凡,你喝了多少?”
此時,卓凡眼尾還沾著點酒氣熏出來的紅,像被揉碎的胭脂不慎蹭在了冷白的皮膚上。
他歪著腦袋在楚飛凡頸側,額前碎發被酒氣蒸得發潮,黏在泛著薄紅的額角。他沒立刻答,眼睫像沾了水的蝶翼,顫了兩下才勉強掀開條縫——眼底蒙著層濃得化不開的霧,連楚飛凡近在咫尺的臉都看得模糊,隻隱約映出點暖黃的燈光,讓那雙眼尾的紅更顯豔。
“沒、沒多少……”他的聲音飄得很輕,尾音還打著晃,說話時下頜蹭了蹭楚飛凡的衣領,帶著點酒後不設防的軟。
風從樓梯間的窗縫鑽進來,吹得卓凡瑟縮了下,他下意識往楚飛凡懷裡靠得更緊,眼又閉上了,長睫在眼下投出片淺影,連平日裡清瘦利落的下頜線都因為這副依賴的模樣,軟了幾分棱角。
“沒多少是多少?”
“半杯吧?”
聞言,楚飛凡嫌棄的鬆開手,在卓凡身體往後傾正要摔倒時,樓梯間出現一塊冰柱恰巧抵著他。
楚飛凡喘著氣,不可置信的查看剛剛施靈力還殘留著靈力的手。
他竟嚴重到連最普通的冰柱召喚出來都無比費力?那再這樣下去,是不是就指認他的生命就快要走到儘頭?
冰柱形成並不完整美觀,甚至連他心中所想的高度都有差距。
他回想起沈毅霖和達娜的話,心中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他遲疑著、驚恐著愣在原地。
楚飛凡在場時,不喝酒的差不多都回房間休息,在若然回房後他也跟著回房間。
沒想到半小時過去,他本來想下來接水,結果看到卓凡一個人趴桌子上熟睡。
幾分鐘後,楚飛凡決定先把卓凡帶回房間再說。
他再次攬住卓凡的腰,沉聲道:“卓凡,你酒量到底多差,才半杯就不行了?”
“酒的度數太高了,我平時和念念喝的都是度數低的紅酒,即便那樣也很少喝。”
“原以為你是不想再我和保利麵前出醜,或是不想和你父親喝才說的謊,沒想到你是真的一點也不能喝。”
聽到父親,幾乎是刹那間卓凡在楚飛凡懷中掙紮起來,呢喃道:“爸…”
“我爸沒事吧?”
楚飛凡慌亂的幫卓凡穩住身形,厲聲道:“行了,一家都喝趴了,你爸一點事沒有,早回去休息了。”
“嗯…我自己能走,你…你回去休息吧。”
“你看你這樣像是能走的嗎,我可不想讓你從樓梯上摔下來,萬一摔重了,在醫院躺個一兩個月,年後我還得幫你處理你的工作。”
“我的手下你管的很好,就是給你也行,雙倍工資。”
“彆他媽耍酒瘋了,你房間在哪?”
“三樓最裡側。”
聞言,楚飛凡怔愣住,看了看眼前人,歎氣隻好在帶著卓凡上樓。
三樓,少年觀察地形,嘴角勾起一抹壞笑,隨後,他便實現心中所想。
他輕輕將卓凡放置在地,扯開衣服上的領帶綁在卓凡手腕上,另一頭自己拿著將他托到房間門口。
打開門,楚飛凡這才發現卓凡原來如此優秀。牆壁和桌麵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獎狀、證書、獎牌、獎杯根本放不下,書桌周圍也放著整齊劃一按照大小放置的榮譽。
楚飛凡先進門,隨意拿了獎杯便是少年數學奧數市區比賽第一名。
“這些都是少年比賽時拿到的榮譽,看來都是他離開這個家獲得的。”
楚飛凡看了眼躺在地上已經熟睡的卓凡,心裡掙紮了一會,還是拽起他送到床上。
回到自己房間,楚飛凡捂著紅溫的臉,心臟也跟著砰砰直跳。
回想起剛剛卓凡拉著他手不讓他走,還輕喚他的名字時,楚飛凡的心跳的更加快,臉紅的更加嚴重,甚至蔓延至整張臉。
“我這是怎麼了,竟然對卓凡前輩產生了那樣的…”他晃了晃腦袋,在心底打消那個念頭,轉頭斥責道:“都怪沈毅霖,一定是沈毅霖的出現影響了我的心智。”
“話又說回來,我的反噬期已經嚴重到最基本的都召喚不出來,那我以後該怎麼辦?”
也許是反噬期或沈毅霖,導致楚飛凡很快迎來了困意。
淩晨兩點,冥梟輕輕打開薑晚的房間。
楚夜側躺在床上,眉頭緊蹙,懷中抱著一個與薑晚身長體型差不多的玩偶。
來到楚夜麵前,冥梟一手抵著床墊,一手摩挲著楚夜光滑的肌膚,一路往下,停留在下唇。
冥梟溫柔的注視他,眼底柔情似水,像要溢出屏幕:“睡的好熟,看來是薑小姐房間的物品讓你感到安心。”他突然揚起一抹無可奈何又透露著哀傷的笑,淡淡道:“這樣靜靜看著你熟睡的樣子,我究竟能看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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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收回手,麵無表情的摘除手套,露出長黑色指甲,搭在楚夜頭上輕拍著:“薑晚回來後,你一定會離我遠遠的吧?”
楚夜眉頭舒展開來,嘴角勾起幸福的笑,輕喚道:“晚晚…”
冥梟猛地收回手,起身:“事到如今他還在叫薑晚。在他心中,薑晚的地位就這麼高嗎?”
以前那個在職場上殺伐果斷、心狠手辣的楚家第九代繼承人,竟然會對一個女人柔情?
他不該,不該讓薑晚闖進他的世界,應該讓他選擇聯姻,這樣至少他不會對異性執意太深。
冥梟深深歎氣道:“阿夜,你究竟要怎樣才能正眼看我?用看薑晚的眼色看我?哪怕隻有一絲。”說完,他的手不自覺收緊。
楚夜感到一絲痛,皺眉,這讓一直觀察他麵容的冥梟第一時間注意到。
他鬆開手,沉聲道:“算了,薑晚毀容成那樣,即便將她複活可她的容貌無法恢複,我們來日方長。”說完,他起身快步離開,關上房門。
清晨,薑濟海和薑承宇抓起各自老婆的胳膊往前扯,來到沙發旁用力推。
慣性的作用下,兩姐妹整齊跪在地板上。
兩人坐在沙發上,齊聲道:“知錯了嗎?”
霍南勤怔了怔手上打著死結的繩子,怒道:“薑濟海你不講武德,竟然敢在背後偷襲、綁我還推我。”
薑濟海捂著被抓花的半張臉,毫不客氣反駁道:“你還有臉說,我這臉都被你抓花了,萬一毀容,我怎麼辦?”
“你長得本來就醜,抓花就抓花。”
“你!那你也活該被綁,你就這麼被綁著吧,反正爸媽不在家。”
“你——!薑濟海你放開我,有種我們單挑!”
“我可不上當!”
薑承宇望著自己妻子,無奈扶額道:“南心,你不能在和南勤在一起了,你都被她帶壞了。”
霍南心低著頭,柔聲道:“她是我妹妹,而且我們也沒做什麼就被你們帶過來了,還有,我就是單純的想出去玩,意外看到妹妹罷了。”
“那我該說你們心有靈犀,竟然想到了同一個地方。”
“承宇你彆這樣,我害怕。”
“爸媽以為我們吵架你賭氣離開,為了證明,而且你還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我才失控把你帶回來。”
霍南心低著頭道:“我錯了。”
霍南勤抬手,拳頭指著薑承宇的鼻子,怒斥道:“姐夫,你管的也太寬了,我們出去玩怎麼了?還有,誰說我把姐姐帶壞了?”
“她跟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如果不是你向她撒嬌,她怎麼可能會去?”
霍南勤頓時心虛,可眼神絲毫不慌。
“哥,你起開,我今天必須教訓她,讓他以後不敢在離開我半步。”
霍南勤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嘴硬道:“你要乾什麼,我警告你,你敢動我,爸媽不會原諒你的。”
薑濟海一步步靠近,霍南勤便一步步後退,直到他抓起她後,樓道傳來楚夜的嗓音。
“哥,住手。”
霍南勤聞聲轉頭,她隻在照片見過楚夜,可本人與照片甚至已經過去十幾年,她頓時興奮的跑過去。
薑子然跟著抬頭,在看到楚夜的那一刻沉默。
楚夜無奈伸手幫霍南勤鬆綁。
薑濟海皺眉,冷聲道:“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不要管。”
楚夜嘴角掛起一抹淡淡的笑,沉聲道:“我可沒說要插手你們的家事。”
“那你現在在乾什麼?”
“大概是看不慣女性被欺負吧?這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
“…………”
薑眠提著早餐出現,打破了僵局。
她的目光落在楚夜的手還停留在二嫂手上,不可置信道:“姐夫,你…你手上的戒指哪去了?”
聞言,眾人才回想起楚夜手有一枚藍鑽戒指一直戴在左食指上。
那枚戒指是楚家代代相傳的東西,楚夜把它看的很重。
回門時,他沒戴結婚戒指,卻將那枚象征身份地位的藍戒緊緊戴在手上。
楚夜也猛地回想那枚戒指,從他複活後,他沒有問那枚戒指的去向,他甚至已經遺忘。
薑眠目不轉睛的盯著楚夜的手,再次詢問:“姐夫,你和姐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