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機樓內,卓凡與父親卓世華等待著接機的人群緩緩湧出。
一名拖著行李箱的男子映入眼簾,他的發色與卓凡如出一轍,但那雙銀眸卻透著幾分異樣的靈動。
他四處張望,最終鎖定了不遠處牆邊的身影。五米開外,一個高挑挺拔的男人靠在牆上,雙手環胸,身上的純白外套如同一層薄雪,將他的冷峻氣質襯托得愈發鮮明。那人正是卓凡。
蔡景天一眼便認出了他,臉上瞬間綻放出難以掩飾的興奮笑容。“卓凡大人!”
蔡景天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邁開步伐,快步走向卓凡,“沒想到你竟然會來接我,真是太感動啦——嗚嗚嗚……”話未說完,淚水已悄然滑落,他抬手胡亂抹了抹眼角,聲音帶著些許哽咽。
卓凡的眉心微微皺起,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暗自感慨:“三年過去了,這人還是老樣子,眼淚說掉就掉,簡直是個現代版‘林黛玉’。”
目光掃過蔡景天的臉龐,他發現對方確實比記憶中蒼老了一些,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早已被歲月衝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疲憊和沉穩交織的神情。
卓凡原本對這次接機並無太大期待,甚至有些愧疚。
三年前的一次決定讓他與蔡景天分道揚鑣,從此再無交集。他以為這些年過去,蔡景天的生活應該十分糟糕,可如今看到他鼓起的小腹以及精神煥發的狀態,顯然事實並非如此。
“看來他的日子過得還不錯。”卓凡心底默默想著,語氣卻依舊平靜。
“卓凡大人,你怎麼不理我啊?”蔡景天站在他麵前已經將近一分鐘,卻沒有等到一句回應,不禁露出疑惑又略帶不滿的表情。
蔡景天,這個名字喚起了卓凡許多複雜的情緒。他是卓凡為數不多同齡的同事,也是唯一一個能在正麵較量中勝過自己的對手。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蔡景天是西言公司的財務經理竟然主動放棄了自己的高位,甘願成為卓凡的助理兼司機。
在彆人眼裡,這是不可理喻的行為,但在蔡景天眼中,卻是理所當然的選擇。
四年的相處讓卓凡深知蔡景天的性格——陰晴不定、愛惹事端、黏人成性,還特彆喜歡撒嬌。雖然隻比卓凡大一歲多,但他表現出來的成熟度卻遠不及卓凡的一半。
這種反差曾讓卓凡頭疼不已,尤其是在工作上,蔡景天總是以一種近乎偏執的方式守護著自己。
還記得有段時間,卓凡為了趕工經常熬到深夜十一點半。蔡景天見狀,二話不說直接將他攔腰抱起,硬是把他送回房間,監督他洗漱完畢後,還鋪了一條毯子躺在旁邊守著他入睡。
這樣的場景屢見不鮮,以至於後來卓凡一度想要擺脫他。
十八歲那年,他毅然決然加入兩個組織,分彆擔任隊長與副位,以為可以徹底甩開這個麻煩的跟班。然而,蔡景天就像一條甩不掉的“跟屁蟲”,沒過多久便追了過來,繼續糾纏著他的生活。
此刻,蔡景天張開雙臂試圖擁抱卓凡,卻被後者抬手製止。
“卓凡大人,你終於想通了是嗎?”他眨巴著眼睛,滿臉期待。
然而,當看到卓凡冷淡的拒絕眼神時,他的表情迅速垮了下來,委屈巴巴的樣子讓人不忍直視。淚水再次悄無聲息地湧出,掛在臉頰兩側。
卓凡歎了口氣,終究沒能忍住耐著性子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蔡景天的肩膀,算是給了一個敷衍的擁抱。
這一舉動立刻讓蔡景天喜笑顏開,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動作嫻熟地從卓凡口袋裡掏鑰匙。
就在鑰匙即將到手之際,卓凡突然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停下。
蔡景天愣了一下,小嘴一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卓凡卻在蔡景天的眼淚奪眶而出之前,用平緩的語調哄道:“你坐了半天飛機,也該累了,還是我來開車吧。”
聽到這句話,蔡景天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開心地點點頭。
然而,在不經意間,他的尾巴竟悄然顯現,左右搖擺著,流露出無法抑製的喜悅之情。
卓凡站在一旁,麵無表情地承受著這份尷尬,好在周圍並沒有太多人注意到他們。
兩人就這樣默默走向停車場,空氣中彌漫著一絲久彆重逢的微妙氛圍。
二人剛踏出機場,一個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那人從卓凡身旁擦肩而過,帶起一陣風,卻讓卓凡的眉心微微一蹙,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懼,心跳也隨之加速。
這世上本沒有誰能讓卓凡感到害怕或恐懼。若真要說有,那便是他的親生父親——卓世華。
這個男人比卓凡那位嚴苛但儘責的繼父還要狠毒百倍。
然而,此刻卓世華並未注意到卓凡的存在,隻是匆匆走過,仿佛隻是個普通的路人。
卓凡轉過頭,看著卓世華正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人。
他眼底掠過一抹複雜難明的情緒,像是憤怒,又像是痛苦,還夾雜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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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景天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份情緒的變化,忍不住低聲問道:“卓凡大人,您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卓凡垂下目光,看向蔡景天那雙略帶關切的眼眸,聲音低沉卻平靜:“沒事。”
儘管卓凡如此回答,蔡景天依然能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一絲異樣。他的擔憂並未消散,卻也未再追問,因為他不想再次被拒之千裡。可心底的思緒卻難以平息:卓凡總是這樣,無論情緒如何波動,他都不會主動向他人傾訴,哪怕彆人已經看穿了他的偽裝並故意開口詢問,他依舊隻會用“沒事”來搪塞。
蔡景天暗自歎息。
卓凡確實足夠優秀,他總能為身邊的人提供無儘的安全感,強大到讓人覺得無所不能。然而,這種強大終究隻是一個人的強大。未來,當卓凡麵對那些不可避免的打壓、挫折、質疑與困境時,這些重擔或許會壓得他喘不過氣。而如果那時他仍然選擇獨自承擔,那麼等待他的,恐怕將是更加深重的痛苦與挑戰。
卓凡啟動車子,穩穩地將車停在了一家他鐘愛的甜品店前。
“卓凡大人,您還是沒改掉愛吃‘甜食’的壞毛病嗎?”蔡景天半開玩笑地說道。
卓凡輕輕掃了他一眼,語氣淡然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每個人都有壞毛病,這種壞毛病通常都不想改。我也是人,怎麼可能完美到毫無瑕疵?”
走進甜品店,卓凡隨意坐在靠窗的位置,低頭擺弄手機發著消息。而蔡景天則像往常一樣熟練地為他點單。
甜品店的店長正忙碌著,看見蔡景天進來時,立刻摘下口罩和手套,熱情地迎了上去。
他的目光一瞥,發現卓凡也安靜地坐在那裡,便笑著吩咐店員過去招呼他們,並安排上甜品。
這位店長約莫四五十歲,雖然頭發已有些花白,麵容略顯滄桑,但眉宇間透著一股親切感。
他有一個與卓凡年紀相仿的兒子和女兒,一家人經營這家甜品店多年。
店長與卓凡、蔡景天的交情深厚,最初隻是因為一次偶然的光顧,卓凡嘗過這裡的蛋糕後便念念不忘。
後來,每當想吃甜品時,他總會讓蔡景天代買;偶爾路過時,兩人也會一起進店小坐片刻。
久而久之,店長不僅熟悉了卓凡的口味,更因這一塊小小的蛋糕,與這二人結下了匪淺的情誼。
這家甜品店是蔡景天無意間發現的,當時隻覺得味道不錯,便推薦給了卓凡。
從此,這裡成了他們生活中的一個固定坐標。
“二位一年多都沒來我這兒了,是不是出國旅遊去了?”店長調侃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打趣的意味。
卓凡微微一笑,平靜地回應:“確實,我和他被調到了新加坡工作,現在剛下飛機,路過這裡才想起了您的蛋糕。”
店長聞言輕笑一聲,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人心:“你啊……彆逗我開心了,要是心情真的大好,你怎麼可能來我店裡?不都是找他幫你代購嗎?”
卓凡臉色微僵,還未開口,店長便趁熱打鐵追問道:“快說吧,是不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卓凡沉默片刻,淡淡答道:“實在抱歉,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告知。”
“景天,你這個弟弟怎麼還和當年一樣啊?”店長轉向蔡景天,語氣戲謔。
“弟弟”這個稱呼,是卓凡特意讓蔡景天在外麵用的。實際上,蔡景天比卓凡年長一歲。
然而,在西集團那種包吃包住、假期稀少得可憐的工作環境下,員工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同事關係,更像是來自五湖四海的一家人。
即便是在新年這樣的節日,公司也不會放太多假,因此大家彼此間的依賴和支持顯得尤為珍貴。
蔡景天端著甜點走到卓凡麵前,一邊擺放一邊解釋道:“實在抱歉,我弟弟不太喜歡和彆人聊自己的私事,請您見諒。”
“沒事沒事,我就和你們開個玩笑。”店長笑著起身,重新戴好口罩和手套,轉身繼續忙活起來。
甜品很快被端上桌,濃鬱的香氣彌漫開來。
蔡景天看著卓凡,語氣裡多了一絲關切:“卓凡大人,您今天的情緒一直不太對勁,是不是真遇到什麼事了?”
卓凡沒有抬頭,隻是冷冷丟下一句:“食不言,寢不語,吃你的蛋糕。”
“我可沒給自己拿,這些全都是給您的,您不是愛吃嗎?”蔡景天無奈地搖了搖頭。
卓凡依舊沒有理會,隻是拿起叉子,機械般地切下一小塊蛋糕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