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間陰沉下來,淅淅瀝瀝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落。
卓凡撐著傘將屋外擺放的綠植一盆一盆地搬進屋內。
他輕笑著調侃道:“這雨來得可真夠突然,像是誰不小心打翻了天上的水桶。”
“雨天……好鬱悶……”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保利穿著一身筆挺的工作製服聞聲走來眼神卻顯得空洞而疲憊。
卓凡低頭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揚語氣裡帶著幾分溫和的戲謔:“保利弟弟不喜歡雨天嗎?”
“嗯,我的親人就是在雨中出事的。”保利聲音低啞,仿佛怕驚擾了什麼記憶。
卓凡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我倒是很喜歡雨天。我喜歡聽雨滴啪嗒啪嗒地敲擊物體的聲音也喜歡雨後天空掛起的那道彩虹。”
“人和人總是不一樣的。”保利垂下眼簾聲音透著一絲久遠的無奈,“我從小就討厭雨天。每次下雨家人就不讓我出去玩。更彆提那種潮濕黏膩的感覺,總讓人渾身不自在。”
卓凡微微點頭,目光柔和了些許。“既然你今天心情不好,那就彆硬撐著去訓練了。反正還有不少基礎的東西要學,阿源或者景天都能教你,夠你忙活一整天。”
“是!”保利聞言立刻挺直身子,朝卓凡敬了個禮,轉身匆匆跑回屋子裡去找蔡景天。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卓凡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他最初並不打算留下保利——畢竟這裡不是久留之地。然而,那天看到保利眼神中的堅定與執著,卓凡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心想先讓他試試吧,如果實在無法適應再送他離開也不遲。
無論如何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並不會影響即將到來的總考核。
地下室足夠寬敞,即使改為室內場地,也不會妨礙他們全力施展能力。
至少在卓凡看來,這是個完美的安排。
“小凡,今天的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快過來一起吃吧!”屋內傳來了姐姐溫柔的呼喚。
“謝謝,姐姐。”
卓凡應了一聲,邁步走進餐廳。餐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香氣撲鼻而來,為這個陰鬱的雨天增添了一絲暖意。
“我今天特意多加了一種餡料,是紅豆沙的哦。如果有人吃到了,那接下來三天的早餐都會按照那個人的想法來安排……”
話音未落,楚飛凡直接將嘴裡的包子吐了出來。
“酸。”
“酸?怎麼可能?這餡可是我親手調製的怎麼可能發酸?”
卓凡撿起被丟棄的包子溫柔地笑道”飛凡少爺真是幸運啊,第一個就中了彩頭。”
楚飛凡冷冷地瞥了卓凡一眼,聲音帶著一絲隱忍的怒意:“幸運?這種‘幸運’,我寧可不要。”
幸······運······楚飛凡心中泛起一陣苦澀。
他不知道自己的經曆究竟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不知為何來到這個陌生世界,沒有親人的陪伴,沒有一絲依靠。
曾經隻是個普通孩子的他,卻被一個不甘逝去的靈魂強行附身,成為了某個家族的繼承者。
他的人生從那一刻起便徹底偏離了原有的軌跡。
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並不想要的;而他真正渴望擁有的卻早已離他遠去。
楚飛凡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滿桌的喧鬨場景。比起十幾個人圍坐一團吃飯,他更傾向於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安靜用餐。
熱鬨於他而言是一種負擔。與人交往更像是一場無法逃避的煎熬。
來到西氏並不是他的選擇;如今肩負的責任和未來要麵對的任務都充滿了令他抗拒的未知。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對他來說眼下唯一值得留意的隻有卓凡。調查卓凡是他目前唯一真心想做的事情,其他的一切無非是不得已而為之。
楚飛凡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因為他已經無路可退,再無任何依托。
卓凡若是失敗了,他還有兄弟、有高清念、有西言撐腰,實在不行,他還能回到那個家——即便會被父親嫌棄是個廢物。可無論如何那終究是他的家,他終究是他父親的兒子。就算再不堪也總有一條退路。
然而楚飛凡不同,他是真正的孤獨者,除了自己他無法信任任何人甚至包括那個由他自己創造出來的冰黎慕。
他明白很清楚自己一旦走錯一步,就可能從所謂的“天堂”瞬間墜入深淵,毫無招架之力,毫無翻身的機會。審判者定罪之時他唯有束手就擒。
從未體會過愛的人,自然也不會懂得如何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
他選擇了疏離一切,無論好壞他都不會卷入其中。
沒有朋友就不會為朋友間的瑣事煩惱;不與人深交,便不會因背叛而崩潰。
一切都遠離自己吧……這樣的生活,雖然冷漠卻也是他最熟悉的庇護所。
“蘇小姐的意思是它無法適應這裡的環境,對嗎?”
楚飛凡的目光落在蘇小姐懷中的那個小東西上那是他此刻唯一在意的存在。
僅僅一麵之緣卻讓他心底湧起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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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陌生的、前所未有的觸動,仿佛某種深埋的渴望正被輕輕喚醒。
或許這個小東西能讓楚飛凡窺見一絲世間的美好甚至讓他感受到久違的情感。
“嗯,這孩子目前還不穩定。如果強行留下,前階段的治療就會前功儘棄。”
蘇小姐的聲音柔和卻不容置疑。
“那還請您繼續下一步的治療。”楚飛凡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懇切。
“再給我半個月時間,我一定讓這孩子至少能適應在這裡生活。”
“那就麻煩您了,蘇小姐。”
遠方傳來清脆的呼喚:“師父東西都收拾好了可以出發了!”
蘇小姐微微一笑轉身準備離開,卻被楚飛凡攔住。
“蘇小姐,這是前段時間治療的費用。我知道您在京城裡過得並不習慣,而我也因為自己的事情忽略了你們,請您收下。”
蘇小姐略有些詫異地挑眉:“不是說好等到治療結束再一並支付的嗎?”
“蘇小姐從五星酒店搬到這種小民宿,想必您的經濟狀況已經捉襟見肘。這些錢至少可以讓您應對接下來的開銷。”
楚飛凡平靜地將信封遞過去。
蘇小姐沉默片刻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飛凡,我幫你並不是因為錢。而是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人······”楚飛凡皺起眉頭。“那個人與你一樣,有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睛。”
聞言楚飛凡的心中泛起一陣刺痛。
藍色眼眸——那是他最厭惡的特征。
他討厭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包括這張臉、這個身份、這段虛假的人生。
他的真實麵貌早已模糊不清,如同記憶中破碎的拚圖。
名字、身世、過往,所有一切都是彆人為他編織的謊言。
西斯年給了他一個新的人生:名字是他取的,少爺的身份是他賦予的,甚至連那份所謂的合同協議也是他要求簽署的。
隻有藍色的眼眸是天生的,但他的發色本不該是白色。
自從接觸“神馳霜冰”那一刻起命運便徹底偏離了軌跡。
起初它是詛咒般的存在將楚飛凡牢牢操控,把原本烏黑的發色染成刺目的白。
如今他染上藍色的頭發,不過是為了掩蓋另一個秘密——他就是那個死去的靈魂。
“蘇小姐,您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我不記得他的名字和樣貌,隻記得那個人非常溫柔,舉止優雅。”蘇小姐輕聲歎道。
“是嗎……”楚飛凡喃喃重複著腦海中隱約浮現一抹模糊的輪廓。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等到了地方我會再聯係你的。”
蘇小姐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楚飛凡機械地點了點頭雖有些疑惑卻還是默默將蘇小姐送至機場。
待她登機後,他才解決了早餐,重新返回公司。
“小飛凡你到底去哪兒了?這麼慢才回來?”達娜忍不住開口問道。
“跟你無關。”楚飛凡冷冷回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嘿,你看這次的考核成績。”達娜指了指大屏幕努力岔開話題。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前三場考核的總積分排名。
楚飛凡的名字穩穩地占據了榜首,這讓卓凡一時有些尷尬,他撓了撓頭,故作輕鬆地說道:“真沒想到有一天你會取代我的第一名啊,恭喜,飛凡少爺。”
楚飛凡冷哼一聲:“預料之中。”
卓凡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自嘲地笑了笑——兩人之間的分差隻有區區十分。若不是第三場卓凡遲遲未現身,誰是第一還真不好說。
“按照這個成績來看我應該是和景天一組,廚師長姐姐可能是慕風或者小飛凡,當然也有可能是阿嚴。至於你嘛……大概率是四人中的一個。”
“要是真的和姐姐對戰的話……”卓凡低聲自語,似乎有些猶豫。
“沒事,儘管拿出你的全力吧。”一道溫柔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是廚師長。她微微一笑眼中透著堅定:“如果身體不舒服了,我依舊可以像以前那樣為你撫琴。”
卓凡點了點頭,神情間多了一絲釋然:“嗯!”
這時林慕風的目光掃向了不遠處的嚴特助:“阿嚴,你覺得你能過關嗎?”
嚴特助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後說道:“難說。除了達娜姐姐我有把握以外,其他的……實在很難預料。”
“這次的考核不同於以往是抽簽決定對手。”楚飛凡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