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細碎光芒,秦可薇敏銳捕捉到卓世華眼底一閃而過的異樣,笑容裡藏著幾分狡黠:“看來世華對這裡很熟悉?”她故意將行李拉杆推得哢哢作響,聲音清脆地劃破凝滯的空氣。
卓世華喉結動了動,餘光瞥見前台擺放的情侶住客專屬禮包,那抹刺眼的粉色絲帶讓他想起二十年前某次商務出差。
那時西言親自為他預定了這家酒店,甚至特意囑咐前台在房間擺放了他最愛的風鈴草。
他彆開臉,避開秦可薇探究的目光:“不過是連鎖酒店,都差不多。”
辦理入住時,秦可薇突然踮腳將下巴擱在卓世華肩頭,溫熱的氣息拂過他耳後:“要個帶露台的房間吧,聽說夜景超美。”
她刻意加重的尾音帶著少女般的嬌嗔,惹得一旁等待的情侶投來豔羨的目光。
卓世華身體僵硬如木偶,機械地配合著登記手續,直到房卡遞到手中時,才驚覺掌心已沁出薄汗。
推開房門,鹹腥的海風裹挾著風鈴草花香撲麵而來。
卓世華的眼淚不自覺流了出來,“是風鈴草,紫色的……盛開在那個……”
秦可薇興奮地衝向落地窗,紗簾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勾勒出她纖瘦的輪廓:“世華快看!”她指著遠處霓虹閃爍的海岸線,“這是我特意選的海景房,能看到整片星空呢!”
卓世華卻被床頭櫃上的相框吸引——泛黃的老照片裡,西言倚在酒店露台的欄杆上,背後是同樣璀璨的夜景。
他瞳孔驟縮,耳邊仿佛又響起西言調侃的聲音:“世華,等項目結束,帶弟妹來這裡度假才是正經事。”
那時他隻是敷衍地應著,沒想到多年後竟以這種方式故地重遊。
“在看什麼?”秦可薇不知何時湊到他身邊,目光落在照片上的瞬間,笑容凝固在嘴角。
她伸手一把將相框倒扣,指甲在木質桌麵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酒店也真是,怎麼還放這種老照片。”
她的聲音發顫,卻強撐著轉身拉開行李箱,“快收拾東西吧,我訂了七點的海鮮自助餐!”
卓世華彎腰撿起相框,指尖撫過西言年輕的麵容。
記憶如潮水翻湧:當年西言為了促成與這家酒店的合作,連續三個月泡在談判桌上。
項目成功那天,西言醉醺醺地拍著他的肩膀說:“世華,這裡的帝王蟹管夠,等你結婚紀念日,我一定……”
他猛地合上相框,將回憶強行截斷。
晚餐時,秦可薇穿著新買的碎花連衣裙,精心化的妝容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明豔。
她殷勤地為卓世華剝蝦,蝦仁雪白的肉在瓷盤上堆成小山:“嘗嘗這個,聽說這家的招牌就是清蒸帝王蟹。”
她的手腕不經意間蹭過卓世華的手背,帶著沐浴露的柑橘香氣。
卓世華卻盯著鄰桌舉杯歡笑的情侶,想起與秦可薇的婚禮——沒有鮮花,沒有誓言,隻有雙方父母潦草的祝福。
那時他滿腦子都是西北南公司的新項目,甚至連戒指都是婚禮前半小時買的。
“我吃飽了。”他突然放下餐具,起身時帶翻了水杯,透明的液體在桌布上暈開,像極了秦可薇瞬間黯淡的眼神。
深夜,秦可薇裹著浴袍推開露台門。
月光下,卓世華倚著欄杆抽煙,煙灰在風中簌簌掉落。
她悄悄走到他身後,突然環住他的腰:“世華,我們……”
話音未落,卓世華如觸電般掙脫,煙灰缸被碰落在地,清脆的碎裂聲驚飛了遠處的海鳥。
“彆這樣。”卓世華聲音沙啞,煙頭在夜色中明明滅滅,“我們之間……”他的話語被海風撕碎,消散在無垠的黑暗裡。
秦可薇望著他緊繃的背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甲縫裡滲出的血珠滴落在木質地板上,宛如破碎的誓言。
次日清晨,卓世華被手機震動驚醒。
屏幕上跳出三條未讀消息,都是西北南公司老管家季雲祿發來的:“世華,我幫你找到了小川,他現在在董事長公司這邊的醫院,他快不行了。你趕緊回來見他最後一麵。”
冷汗瞬間浸透後背,他翻身坐起,卻撞進秦可薇疑惑的目光裡。
“誰的消息?”秦可薇倚在門框上,手中端著冒著熱氣的咖啡。
她穿著卓世華的白襯衫,下擺堪堪遮住大腿,晨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
卓世華慌忙鎖屏,動作大得帶倒了床頭櫃上的台燈:“沒什麼,之前的朋友生病了,想去看看而已。”
秦可薇將咖啡放在床頭,俯身時發絲掃過卓世華的手背:“不是說好這周都陪著我的嗎?”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眼底倒映著男人慌亂的神情,“還是說,比起和我在一起,你那個朋友的事更重要?”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帶著壓抑多年的醋意與不甘。
卓世華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你又在胡亂猜測什麼!”
他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卻被秦可薇拽住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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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力氣出奇地大,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卓世華,你敢說你對她沒有彆的感情?”
“你又在想些什麼?”
“瑜思純,你是不是要找她!”
這句話如一記重錘直擊耳膜,令卓世華的心猛然一震。
他不由得想起,在秦可薇之前,那個追逐他的身影——比秦可薇更美、更耀眼,也更年輕的女子。
瑜思純——卓世華同專業的學生。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她便毫無保留地愛上了他,對這份感情從不掩飾,甚至在初見時就大膽表白。
那是秦可薇這輩子最深的情敵。
當年,當卓世華決心與秦可薇在一起時,秦可薇卻被外界指責為小三,甚至遭受霸淩,而這一切都源於她背後的操作。
然而,三十年光陰已然流逝。雖然關於她的消息早已斷絕,但卓世華心中篤定:她應當已經嫁作他人婦了。
“放開。”
卓世華的聲音冰冷得像冬日的湖麵,“我有些急事需要處理,很快回來。”
他用力扯開秦可薇緊抓的手腕,後者踉蹌著撞上衣櫃,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淚水在秦可薇的眼眶中搖晃,但她倔強地仰起頭,聲音帶著幾分決絕:“卓世華,你若敢踏出這個門,我們之間的關係就真的結束了!”
房門重重摔上的瞬間,秦可薇無力地癱坐在地。
顫抖著摸索到手機,她點開了那個塵封多年的號碼。
電話接通的一刹那,對方毫不掩飾的譏諷傳入耳中:“喲,這不秦家大小姐嗎?怎麼有空給情敵打電話?”
“瑜思純,當年你造謠、霸淩我的事情,我都忍了,忍到了畢業。好不容易熬過去幾十年,你難道還妄圖染指我的人?”
瑜思純茫然道:“你在說什麼?誰動你的人了?”
“彆裝了!這世上,隻有你能讓他情緒波動。”
“哦?秦大小姐這是和卓世華吵架了?還是離婚了?既然這樣,看在同學份上,我請你吃頓飯如何?”
“住嘴!”秦可薇咬牙低吼。
瑜思純輕笑一聲,語氣刻薄而得意:“其實,我一直嫉妒你,嫉妒你能得到他的人和心,嫉妒你的家世和父母對你的寵愛……隻是沒想到,你們終究還是走到儘頭了。”
“不像我,雖得不到他,卻得到了另一個對我極好的男人。”
秦可薇冷冷回應道:“我們沒離婚,也永遠不會。既然你已經有了新生活,就請彆再插手我和世華的事。”
“誒——你!”
話音未落,秦可薇果斷掛斷了電話,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腦海中浮現的是婚禮那天的畫麵:卓世華邀請了她,即便自己心中千般不願,也隻能強顏歡笑。
後來,當賓客輪番致辭時,瑜思純緩步上前,意味深長地掃了卓世華一眼,然後滿口祝福之辭。
當時卓世華並未察覺其中暗含的嘲諷,隻當是普通的禮節性話語;唯有秦可薇明白,那是另一種形式的宣戰。
另一邊卓世華在出租車裡握緊手機,導航顯示距離西北南公司的附屬醫院還有15分鐘車程。
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他的思緒卻回到三十四年前——剛步入大學宿舍時,阿宇和西言很自然的打招呼,隻有卓世華和小川兩人沉默不已,後來也是經過二人好兄弟的介紹,得知了二人。
卓世華普通農村過來的人,憑借高考滿分考入大學,而小川孤兒院的孩子,成績僅次於卓世華。
兩個話都不太多的學霸,慢慢的在一次又一次的較量中混熟了。
畢業後,卓世華也是擔心小川怕跟彆人交流而沒有工作,於是拉著阿宇和小川,三人一起給西言工作。
兩人也是爽快的答應。
可一年後阿宇就被西言殺了,卓世華忍受不住,拉著小川離開了西言。
沒多久小川也離開了,兩個摯友都從他的身邊離開,這是卓世華這一生中最大的創傷。
阿宇死了無法再複活,可小川是活著的,這麼多年卓世華一直在打探消息,一直都沒有。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消息,卻是好友快不行的消息。
醫院走廊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
季雲祿站在病房門口,眼圈發黑,胡子拉碴:“你可算來了。”
他推開房門,病床上的小川瘦得脫相,插滿針管的手卻死死攥著一張泛黃的合照——是當年項目慶功宴上,卓世華、西言、他和阿宇的四人合影。
卓世華眼神渙散,顫抖的雙手握住小川的手,呼喊道:“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