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耳朵尖紅得幾乎要滴血,他慌亂地掀開被子站起身,背對著西斯年,語氣中帶著幾分狼狽:“我先走了。”
“等等。”西斯年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似乎還未完全擺脫睡意。
他伸手示意,“你的衣服。”
楚飛凡這才想起手中的衣物,連忙抓起外套披在肩上,幾乎是逃也似的衝向門口。
臨出門時,他慌亂之間差一點撞上門框,腳步淩亂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西斯年看著他踉蹌而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來。
然而笑聲牽動了發酸的手臂,一陣疼痛讓他忍不住齜牙咧嘴。
房間裡重新歸於寂靜,隻剩下西斯年一個人靠坐在床頭。
他的目光落在床尾的某物上——那是一條深藍色的條紋領帶,正是他送楚飛凡的禮物。
“這孩子啊……”
西斯年伸出手,指尖輕輕摩挲著領帶上的精致紋理。
眼底的笑意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情緒。
他知道楚飛凡為什麼如此彆扭。
那少年總是這樣,明明心裡依賴得不行,表麵上卻倔強得像塊石頭。
然而,昨夜那句脫口而出的“你不是說幫我嗎”,卻像一顆細小的針,悄然紮進了他的心。
是啊,他確實答應過。
從一年前的那個雨夜,他第一次見到他時、為他取名時、並選擇讓楚飛凡留在公司時,就已經許下了承諾。
六點的鐘聲剛落,冰黎慕便如往常一樣準時出現在餐廳,為廚師長打下手。
她身穿一襲水藍色無袖連衣裙,發絲梳理得整整齊齊,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然而,隻有她自己清楚,這一晚她幾乎未曾合眼——楚飛凡房間的燈光亮到了淩晨,而後七樓又傳來細微的響動,她猜測主人大概是去找西斯年了。
“黎慕,早。”廚師長端著剛出爐的麵包從廚房走出,笑著與她寒暄,“今天氣色似乎不太好,沒睡好?”
冰黎慕輕輕搖頭,接過麵包擺放在餐桌上:“沒事,可能是昨晚認床的緣故。”
她並未撒謊,昨夜她與妹妹因床鋪爭執不休,妹妹執意要她的床,冰黎慕隻能無奈相讓。
然而,另一個讓她輾轉難眠的原因,則來自她的主人:隻要楚飛凡的情緒稍有波動,她便會徹夜難眠。
楚飛凡看似冷淡,實則比任何人都敏感,尤其是在西斯年麵前,總是像一隻炸毛的小貓,既渴望靠近,又害怕受傷。
“對了,飛凡少爺喜歡吃什麼?”
冰黎慕正欲回答,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楚飛凡身著深紫色西裝緩步而來,濕漉漉的頭發顯然剛經過清洗,他的臉上一如既往地冷淡,耳根卻依舊殘留著一抹未褪的緋紅。
楚飛凡壓低聲音問道:“今天周幾?你來幫廚師長的忙?”
冰黎慕撓了撓頭,帶著幾分憨意笑道:“我睡不著,就過來幫忙了。”
廚師長倒了一杯牛奶遞過去,微微笑道:“飛凡少爺,喝點水吧。”
楚飛凡接過水杯,指尖觸及杯壁的涼意時,才稍稍冷靜下來。
他不敢回想昨晚,自己竟然在西斯年的懷裡睡了一整夜,還說了那麼多話……他低頭喝水,試圖掩飾臉上的不自在。
這時,西斯年從樓上走了下來。
他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雖然眼底仍有些許紅血絲,但嘴角依舊掛著那抹熟悉的溫和笑意。
“早啊,飛凡。”
楚飛凡握著水杯的手微微收緊,未抬頭,僅是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餐廳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廚師長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識趣地轉身進了廚房。
冰黎慕站在一旁,手指緊張地絞著裙邊,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最終,還是廚師長拉著她的手離開了。
西斯年拉開椅子坐下,拿起一片麵包,慢條斯理地抹著果醬,輕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楚飛凡的動作一頓,耳根再度泛起紅暈。
他抬起頭,迎上西斯年似笑非笑的眼神,強硬地回道:“一點也不好,床太硬,枕頭也硬。”
“是嗎?”西斯年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挑釁,“可昨晚是誰大半夜跑進我房間,非要我哄著才肯睡著?”
“你!”
楚飛凡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西斯年,你彆胡說!”
“我胡說?”西斯年放下手中的麵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中滿是揶揄,“那是誰昨晚拉著我的手,說‘按昨晚的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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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楚飛凡的聲音已變了調,此刻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西斯年注視著楚飛凡,見他氣得胸口起伏,眼中笑意漸漸淡去,語氣也隨之柔和:“好了,不逗你了,快坐下吃飯吧,今日你還要應對公司的老合作人。”
楚飛凡這才悻悻地坐下,拿起叉子狠狠戳著盤子裡的煎蛋,動作中夾雜著幾分泄憤的意味。
西斯年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嘴角忍不住再次勾起。
早餐在沉默中繼續,唯有刀叉碰撞發出的輕微聲響點綴其間。
楚飛凡匆匆吃完,幾乎是囫圇吞棗般將食物送入口中,剛放下叉子便起身:“我吃飽了,先走了。”
西斯年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隨後收回目光。
端起咖啡杯,眼中滿是溫柔,如同涓涓流水。
廚師長緩緩從廚房走出,笑著開口,“斯年和飛凡少爺的關係似乎不再像從前那樣僵硬了呢。”
“是啊,”西斯年喝了口咖啡,“我找到了與他相處的方式。”
冰黎慕站在一旁,望著西斯年眼底那抹溫柔,忽而想起昨夜主人疲憊的模樣。
她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董事長,主人最近好像很累,昨晚……”
“我知道。”
西斯年截斷她的話,語氣溫和,“等這卓凡回來後,我會給他假期,讓你的主人好好休息。”
冰黎慕點了點頭,未再言語。
西斯年用完早餐後,起身向樓上走去。
另一邊,喪葬館的地下室中,墨清站在角落,與其他人一同注視著那位跪倒在地的男人。
男人雙膝深深陷入冰冷的地板,聲音低啞卻帶著幾分顫抖:“小夜?”
“小夜?”
“小——”
他的呼喚還未出口,便被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
躺在床上的楚夜緩緩睜開眼,目光如刀般刺向麵前的男人,毫不客氣地吼道:“叫什麼叫?我耳朵沒聾!還有,那個稱呼,除了我老婆,誰都不準用!”
冥梟捂著被打得紅腫的臉頰,委屈巴巴地抬頭望著他,低聲責備:“楚夜,我可是花了大力氣才讓你複活,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恩人?”
就在此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仿佛穿透了整個空間:“楚家第九代繼承人——楚夜,歡迎歸來。”
楚夜猛地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動手的對象是誰。
他環顧四周,發現除了冥梟和墨清外,其餘幾人竟是為幫他完成“那個任務”時而犧牲的人。
而站在中央,雙手抱胸、一臉不耐煩的年輕女子,正是當年他在生死關頭拿她擋子彈的那人。
楚夜站起身,唇角微揚,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不對,這一定是我出現了幻覺才會看到你們幾個。”
那女人聞言,邁步上前,指著他的鼻尖厲聲斥責:“你這家夥,為什麼說話永遠這麼討打?”
感受著迎麵撲來的怒氣,楚夜趕緊後退一步,舉起雙手賠笑道:“這麼說,我是真的活過來了?可明明我已經死了快兩年了吧?”
墨清點了點頭,語氣溫和卻藏著一絲疲憊:“當時您剛去世,我和哥哥及時將您的靈魂封存進特製的瓶子中。這一年來,我們一直在為如何複活您絞儘腦汁。”
冥梟一臉怒意的將弟弟拉到一旁,補充道:“你也知道,你的狀況複雜得多,比他們幾個都要麻煩,所以耗時更長。”
話音未落,周圍幾人齊刷刷投來不滿的目光,異口同聲地喝道:“彆找借口了!明明就是你複活我們的時候根本沒上心!”
冥梟尷尬地撓了撓頭,不知該如何辯駁,隻能乾笑兩聲。
眾人見狀,紛紛搖頭離開了房間。
地下室裡隻剩下楚夜、冥梟和墨清三人。
楚夜忽然想起什麼,猛地抓住冥梟的肩膀,用力搖晃,急切問道:“我愛人呢?你們是不是沒守住她的靈魂?”
冥梟扯了扯嘴角,試圖岔開話題:“那個……比起你老婆,你不覺得應該先關心一下你的三個孩子嗎?那三個孩子——”
楚夜毫不留情地打斷,語氣驟然變得焦躁,“我在問你我老婆的事,提他們乾什麼!”
短暫的沉默後,他再次劇烈晃動冥梟,聲音嘶啞:“她死了?如果她死了,那你們t把我複活過來有什麼意義?你不知道她就是我的命嗎!”
冥梟掙開楚夜的手,皺眉安撫道:“放心,她還活著。”
楚夜立刻握緊他的手腕,催促道:“快帶我去找她!”
然而,墨清搶先一步攔住他,低聲解釋:“抱歉,您的愛人生有先天性疾病,因此複活比您更加困難。”他頓了頓,握拳繼續說道,“並且,我們的材料隻夠複活一個人,所以機會給了您。”
楚夜的神情逐漸冷卻,轉頭看向墨清,聲音極輕,卻飽含質問:“為什麼不把這個機會讓給她?”
冥梟揉著發痛的肩膀,無奈答道:“如果先複活你老婆,等你醒來看到臥床邊的是我和她……你覺得你會忍住不立刻弄死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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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夜抵著下巴思索片刻,最終低笑一聲:“確實,我會這麼做。”
冥梟惱火地抓了抓頭發,卻聽楚夜聳肩道:“行了,快帶我去找她。”
墨清再次攔住他,沉聲道:“抱歉,您愛人目前仍被封存在特製罐子裡,無法探視。”
楚夜的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來,眼神暗沉:“你們根本沒幫她,對嗎?”
墨清耐心解釋道:“如我所說,材料不足,我們隻能選擇優先複活您。因此,她甚至連最基本的保障都沒有。”
楚夜垂下眼瞼,許久才低聲問:“要多久?”
墨清歎了口氣,回答道:“具體時間難以確定,但我和哥哥一定會儘快。”
楚夜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點點頭示意明白。
然而,就在他準備邁步離開時,眼前一陣眩暈,身體隨即癱軟下去。
冥梟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低聲歎道:“果然,還不太穩定。”
墨清走上前來,輕聲安撫:“至少他已經維持了十分鐘,並且能夠自主站立,這是超出我們預料的結果。”
冥梟深情地凝視著楚夜,小心翼翼地將他抱起,以一種輕柔而莊重的公主抱姿態,將他送回房間。
房內光線柔和,冥梟低頭望著楚夜,聲音低沉而溫柔:“阿清,我得去德國拜訪一位朋友,這幾天店裡就交給你了。”
墨清微微點了點頭,隨即揚起手,比了個“ok”的手勢,眉眼間帶著幾分讓人安心的笑意,示意他不必擔憂。
冥梟目光微動,終究未再多言,隻是戴上手套,將那雙泛著冷意的黑色指甲悄然掩藏,轉身邁步離去,背影在門縫合攏間漸隱於寂靜之中。
下期預告——
男人神色無奈:“你最擅長乾那種事了。”
卓凡勾起嘴角,笑道:“辛苦。”
男人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回應道:“彆說辛苦不辛苦的話了,你最好儘快跟高清念完成契約,否則等你有了抗藥性後,就算是神仙來了也難保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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