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敲打著落地窗,在玻璃上蜿蜒出細碎的水痕。
衛以棠望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吊燈影子,南宮昊儒的呼吸正均勻地灑在她頸窩,帶著剛沐浴過的薄荷香氣。
“你明知道卓凡現在情況危急。”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雨夜裡的什麼。
南宮昊儒的手臂收得更緊,將她完全圈在懷裡,低聲道:“高小姐在那邊盯著,他不會有事,再者他也不會就這麼死了的。”
男人的指尖劃過她鎖骨處的淡粉色咬痕,那是方才失控時留下的。
“何況比起彆人的死活,我更關心你什麼時候能給我生個孩子。”
衛以棠翻身麵對他,月光恰好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亮他眼底未散的偏執。
“昊儒,我們不能這樣。”她抬手撫上他緊鎖的眉頭,補充道:“卓凡的反噬根源在雙向契約缺失,你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活該。”南宮昊儒捉住她的手腕按在枕側,語氣陡然變冷,“當年他把你從實驗艙裡抱出來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今天?”
這句話像冰錐刺破溫情,衛以棠的臉色瞬間蒼白。
那些浸泡在福爾馬林裡的日夜,那些被電極片灼傷的皮膚,那些透過觀察窗看見的卓凡的臉——原來他都記得。
“那是兩碼事。”她彆過臉,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救我是出於道義,我現在擔心他是出於……”
“出於什麼?”南宮昊儒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轉頭,眼底翻湧著猩紅,“出於你對他那點不該有的心思?”
雨點突然變急,劈裡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衛以棠看著他眼中的自己,那個被嫉妒扭曲的倒影讓她心驚。
“南宮昊儒,你簡直不可理喻!”她猛地推開他坐起身,抓起散落在床邊的睡裙胡亂套上,“我要去卓凡家。”
“敢踏出這個門試試。”南宮昊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不容置喙的威脅。
衛以棠的手僵在門把上。
她太清楚這個男人的手段,看似散漫不羈,實則掌控欲極強。
當年她試圖偷偷聯係卓凡彙報實驗數據,結果是所有通訊設備被換成微型監聽器,連出個門都要被三個保鏢跟著。
“你就不怕我恨你嗎?”她沒有回頭,肩膀微微顫抖。
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隨即腰上一緊,整個人被拉回溫暖的懷抱。
南宮昊儒的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忽然軟下來,帶著罕見的脆弱:“我怕。但我更怕你跑去他身邊,怕你看到他那副可憐樣子就心軟,怕你忘了是誰在你每次靈力失控時抱著你整夜不睡。”
衛以棠的眼眶發燙。她怎麼會忘?去年在冰島執行任務時,她體內的靈力突然紊亂,是南宮昊儒用自己的靈力穩住了她的五臟六腑,醒來時看到的是他蒼白如紙的臉和滿地帶血的紙巾。
“他不一樣。”她轉過身,指尖描摹著他眼下的青黑,“卓凡對我來說,就像……就像需要定期維護的實驗樣本。”
南宮昊儒捉住她的手指咬了一口,力道不重卻帶著懲罰意味:“這種比喻還是留給墨卿去研究吧。”
他忽然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向臥室深處的暗門,“既然你這麼擔心,我帶你去個地方。”
暗門後是間恒溫實驗室,正中央的培養艙裡漂浮著淡藍色液體,浸泡在其中的胚胎被無數根透明導管連接著,在營養液裡微微顫動。
“這是……”衛以棠捂住嘴,眼中滿是震驚。
“用他上次體檢留下的卵細胞培育的。”
南宮昊儒從冷藏櫃裡取出一支銀色試管,裡麵的液體泛著珍珠光澤,“我們九人加上那個位子上的三位,共11人,其他人無所謂了。但那個人是因為我們才死的,所以他的後代我也要幫他留著。”
衛以棠的指尖冰涼。
她看著培養艙裡那個初具人形的胚胎,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你什麼時候做的這些?”
“從他死後,你被解救出來時。”
南宮昊儒將試管放回原位,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我不能讓任何人威脅到你,包括可能存在的靈力紊亂。”
雨不知何時停了,天邊泛起片白。
衛以棠靠在培養艙冰冷的玻璃上,看著南宮昊儒認真調試儀器的側臉,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向自己求婚時的樣子。
那時他單膝跪地,手裡拿著用實驗室鉑金催化劑做的戒指,說要給她一個絕對安全的世界。
“昊儒,”她輕聲開口,“如果有一天我像卓凡那樣陷入危險,你會怎麼做?”
南宮昊儒的動作頓了頓,轉過身時眼底是化不開的濃墨:“我會讓整個獅城為你陪葬。”
另一邊,高清念坐在客廳地毯上,手裡攥著卓凡昨晚吃剩的藥板。
晨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
臥室門突然開了,卓凡扶著門框站在那裡,臉色比淩晨時更加蒼白。
“水。”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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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清念慌忙起身倒了杯溫水遞過去,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燙得她猛地縮回手。
“你又發燒了!”她伸手去探他的額頭,卻被他偏頭躲開。
“不用你管。”卓凡接過水杯一飲而儘,喉結滾動的弧度在晨光裡格外清晰。
他轉身想回臥室,腳步卻一個踉蹌,高清念眼疾手快地扶住他,鼻尖瞬間縈繞上淡淡的血腥味。
“你咳血了?”她看著他嘴角溢出的暗紅,心臟驟然縮緊。
卓凡推開她的手,語氣冷得像冰:“跟你有關係嗎?”
他扶著牆一步步挪回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隔絕了所有目光。
高清念僵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他體溫的灼燙。
她走到臥室門口,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敲門。
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是表姐楚靈芝發來的視頻請求。
“念念,你跟卓凡那小子怎麼樣了?”
視頻裡的楚靈芝穿著訓練服,額頭上還帶著汗珠,“你父親讓我問你什麼時候帶他回家吃飯,順便……談一下你們的婚事。”
高清念強扯出一個笑容:“我們挺好的,過段時間就回去。”
她瞥了眼緊閉的臥室門,聲音壓低了些,“姐,你還記得十幾年前差點讓我們家破產的那個卓世華嗎?”
楚靈芝的臉色瞬間變了:“怎麼突然提他?那個老狐狸當年用假合同坑了你們八千多萬,要不是你父親連夜找到他挪用公款的證據,你們家現在就得睡橋洞!”
她湊近屏幕,眼神變得銳利,“你該不會是想說,卓凡是那個老狐狸的兒子?”
高清念點點頭,看著表姐瞬間漲紅的臉,突然覺得喉嚨發堵。
“你父母還有幾個哥哥知道嗎?”楚靈芝的聲音帶著怒意。
“已經知道了。”她歎了口氣,“父親說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就是哥哥他們倒沒那麼輕易接受了。”
“給他一個機會?!”楚靈芝猛地一拍桌子,訓練服下的肌肉賁張起來,“高清念我告訴你,這種家庭出來的小子絕對不能嫁!指不定哪天就把你賣了換錢!”
視頻突然被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芝芝,跟誰吵架呢?”是嶽父的聲音。
楚靈芝立刻換了語氣,輕聲道:“跟表妹說回家吃飯的事呢。”
隨即她對著屏幕擠了擠眼睛,“你先忙,我回頭再跟你說。”
視頻掛斷後,客廳裡又恢複了寂靜。
高清念看著茶幾上那碗幾乎沒動的小米粥,突然想起卓凡第一次帶她見父母時的情景。
那天他穿著熨帖的白襯衫,緊張得手心冒汗,卻在她母親問起他父親時,平靜麵對著她的父母:“我跟他已經很多年沒聯係了。”
臥室裡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高清念想也沒想就衝了進去。
卓凡倒在地板上,渾身滾燙得像團火,正無意識地抽搐著。
他的襯衫被冷汗浸透,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的輪廓,嘴角不斷有血沫湧出。
“卓凡!卓凡你醒醒!”
高清念跪在他身邊,想把他扶起來卻被他滾燙的體溫燙得縮回手。
她突然想起南宮昊儒留下的藥,慌忙從抽屜裡翻出來,撬開他緊咬的牙關灌了進去。
藥片混著血沫卡在喉嚨裡,卓凡劇烈地咳嗽起來,睜開眼時瞳孔渙散,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
“彆碰我……”他推開她的手,聲音微弱得像蚊蚋,“走……”
高清念按住他不斷抽搐的肩膀,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我不走!卓凡你看著我,我是念念啊!”她握住他冰涼的手按在自己臉上,“你看看我!”
卓凡的目光慢慢聚焦,在看清她的臉時,突然劇烈地掙紮起來:“滾!我讓你滾啊!”
他的力氣大得驚人,一把將她推倒在地。
高清念的額頭撞在床頭櫃上,疼得眼前發黑。
她看著卓凡蜷縮在地板上,身體因為痛苦而劇烈顫抖,突然明白了他為什麼一直趕她走。
不是不愛,是太愛了,愛到寧願自己承受所有痛苦,也不願讓她看到半分狼狽。
她爬過去,從身後緊緊抱住他滾燙的身體,把臉貼在他汗濕的背上:“卓凡,我知道你難受。但你看看我,我不是溫室裡的花,我是高清念啊,是那個能一拳打倒三個搶劫犯的高清念啊!”
卓凡的掙紮漸漸弱了下去,隻剩下粗重的喘息。
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滾燙的溫度幾乎要灼傷皮膚。“念念……”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像個迷路的孩子,“我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高清念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襯衫,“我在呢,我不走。”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狹長的光帶。
高清念抱著卓凡,聽著他逐漸平穩的呼吸,直到窗外傳來清潔工掃地的聲音,才發現天已經大亮。
卓凡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臥室床上,高清念趴在床邊睡著了,額頭上的淤青格外醒目。
他動了動手指,發現兩人的手還緊緊握在一起,她的掌心有幾道深深的指甲印,大概是自己抽搐時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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