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楚飛凡獨自坐在沙發上,電腦屏幕的微光映照著他略顯疲憊的臉。
他正翻閱著飼養手冊,試圖從中找到某些線索,但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病房裡的那一幕——西斯年倚在床頭,神情淡然,而那藏在衣兜裡的橘子,竟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湖心,在他心底激起陣陣漣漪。
他皺了皺眉,關掉電腦,站起身走向窗邊。
窗外繁星點點,城市的喧囂似乎被隔絕在玻璃之外。
他靜靜地望著夜空,低聲道:“難道……我真的對他產生了那種情感?”他的嗓音輕若耳語,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胸口傳來一陣急促的心跳,如同擂鼓般敲擊著理智,“這種感覺又是什麼?是預示著什麼壞事即將發生嗎?”
“主人。”一道柔聲打破寂靜。
碧兒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緩緩走近,白瓷杯的邊緣泛著溫潤的光澤。
楚飛凡聞聲轉身,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盤子與牛奶上,深邃的眼底透出一絲複雜的情緒。
“主人,已經十點了,您該休息了,明天還有工作。”碧兒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恭敬。
沉默片刻,他忽然開口問道:“最近有冰黎慕的下落嗎?”
碧兒的手微微一顫,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波動。
她低聲回答:“暫時還沒有冰姐姐的消息。當時她隻說出去辦事,至於具體的時間和地點,並未告訴碧兒。”
楚飛凡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壓抑的怒意:“那家夥是不是待在我身邊太久了,所以現在膽子大到可以隨意離開了?”
碧兒站在原地,低著頭不敢言語。
接過牛奶時,楚飛凡冷冷吩咐:“你下去吧,記得以前的規矩,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準出口。”
碧兒點頭應聲,剛準備離開時,身後卻傳來少年挑剔的聲音:“溫度涼了。”
碧兒停下腳步,轉身解釋道:“請主人原諒,今晚的溫度是4.5度,冰姐姐並未告訴我該如何調整這個標準。不過,經過這次教訓,我保證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楚飛凡盯著她,語氣轉為嚴肅:“你和他儘快找到冰黎慕,讓她回來調查蘇小姐的仇家,這是當務之急。”
“是。”碧兒輕聲回應,迅速退出房間。
房間裡重新歸於寂靜。
楚飛凡從褲兜裡掏出手機,給西斯年發了條消息:“睡了嗎?”
沒過多久,對方回複得很快:“還沒睡呢,廚師長剛給我送了夜宵;怎麼了?”
楚飛凡盯著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趕緊把身上給我洗乾淨,昨晚你身上臭死了。”
西斯年的回複簡潔而無奈:“……”緊接著又是一個單字:“噢。”
放下手機,楚飛凡回到房間收拾行李。
他拿出睡衣和兩套正裝,小心折疊好放入包中。
白天的事情讓他警覺起來,他可不想再因為某些意外耽誤行程。
一切妥當後,他披上外套,打車直奔醫院。
一路上,他腦海裡反複琢磨那個問題:為什麼自己會突然在意起西斯年的味道?明明隻要依偎在他的懷抱中,就能安心入睡,可偏偏還會為這些瑣碎的小事糾結不已。
也許,隻是因為那個人身上的氣味會影響自己的睡眠質量;又或者,是因為他們之間早已生出了某種難以言喻的羈絆。
那種關係朦朧而隱秘,既模糊又真實。
身為承載他兒子靈魂的人,楚飛凡深知,這樣的親密注定是一種矛盾。
他依偎的是體內靈魂親手父親的懷抱,本質上是在挑戰命運的禁忌。
然而,他卻無法抗拒那份依賴感——或許是那次意外,或許是更早之前,這份情感便已悄然紮根於他的心底,逐漸生長成了一株無法拔除的藤蔓。
推開病房門,西斯年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床上,手中捧著一本書,仿佛外界的紛擾都與他無關。
聽到推門聲和熟悉的腳步聲,他立刻放下書,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你來了。”
楚飛凡放下背包,眉眼間透著冷淡,目光落在西斯年的穿著上。
果然,他白天穿的還是這件衣服。
“西斯年。”少年快步走到他麵前,聲音冰冷,“你是一點沒把我的話當回事。”
西斯年聳了聳肩,笑容未減:“現在可是冬天,隨便洗澡,萬一感冒可就麻煩了。”
少年一把拽住他的衣領,語氣強硬:“你身上都快臭了,快去洗澡!”
“不要,”西斯年依舊不緊不慢,意味深長地注視著楚飛凡,“我要是發燒可沒人照顧,就連飛凡你…到那時也一定會離我遠遠的吧?”
聞言,楚飛凡鬆開了手,掏出手機,隨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吩咐對方開車來醫院一趟。
沒過多久,周錚、保利、寅禮和林慕風四人全都站在了病房門口。
林慕風紅著臉,顫巍巍地向前走了幾步,聲音帶著幾分遲疑:“飛凡少爺…你…你突然找我們乾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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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氣,楚飛凡厭惡地捂住口鼻,冷冷開口:“你們喝酒了?”
“沒有!”寅禮慌忙擺手,“是為了慶祝嫂子生日,還有她的腿痊愈,大哥高興,喝得是稍稍有些醉了,但他絕不是故意的。”
保利也跟著點頭附和:“沒錯,畢竟你從不會除工作外還在晚上叫我們。”
楚飛凡壓根沒興趣聽他們的解釋——眼前這副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稍稍有些醉”。
林慕風站都站不穩,連話都說不利索,差一點就醉到連人都認不清。
不過,想到林慕風愛人的腿確實因自己而受傷,如今好不容易恢複,也確實值得慶祝。
但楚飛凡讓他們過來,可不是為了聽這些解釋。
他是想讓他們陪西斯年去洗澡,再不濟,萬一西斯年真生病了,也能有人照顧。
原本今晚值班的是周錚,楚飛凡單獨打給了他一人,結果誤發成了視頻通話。
視頻一接通,寅禮和保利全坐在沙發上,還跟楚飛凡打了招呼。
無奈之下,隻好讓三人一起過來。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把林慕風也叫了過來。
楚飛凡剛要開口,卻見林慕風酒勁上頭,猛地站起身來,指著他的鼻子便是一陣怒罵:“楚飛凡!你…你簡直不是個東西!你害得我愛人差點終身殘疾,還險些讓阿禮喪命!甚至…甚至小蝶的死,也有你的份!”
寅禮慌忙撲上前捂住林慕風的嘴,一邊衝楚飛凡賠著笑臉,語氣中滿是歉意:“飛凡少爺,大哥他喝多了,胡言亂語呢,您彆往心裡去。”
然而,楚飛凡隻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他緩步走向林慕風,步伐沉穩而從容。
寅禮頓時緊張起來,低聲道:“飛凡少爺…”
“唔——阿禮,你彆管我!”林慕風甩開寅禮的手,搖晃著身體站定,繼續含混不清地指責,“我跟你說,楚飛凡他就…嗝…不是個好東西!你離他遠點!”
一旁的周錚疑惑地看著這一切,忍不住問道:“慕風哥哥這是把眼前的人認成了誰,怎麼突然這麼激動?”
保利與西斯年對視一眼,沉默不語。
寅禮連連彎腰道歉,聲音急促:“飛凡少爺,求您彆追究大哥的過錯,他真的隻是喝多了,並無惡意啊!”
楚飛凡被嘈雜的場麵擾得越發煩躁,他輕輕打了響指,房間內的瓷磚驟然凍結,一根冰柱破土而出,直抵寅禮胸前。
冰冷的氣息彌漫開來,少年的目光如刀鋒般掃過眾人,冷冷吐出一句:“全都給我滾出去!”
這一變故嚇得所有人倉皇退場,連一向冷靜的西斯年也不敢多留片刻,匆匆逃出病房。
可當寅禮試圖拖走已經搖搖晃晃的林慕風時,楚飛凡伸手抓住了林慕風的衣領。
“你一個人留下。”他冷聲命令道,寅禮聞言不敢違抗,鬆開手迅速退了出去。
門剛關上,門外便傳來窸窣聲響——那幾人竟然疊在一起,隔著門縫偷偷窺探裡麵的動靜。
屋內,楚飛凡臉上的寒意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燦爛如夏日陽光的淺笑。
他靠近林慕風,語氣溫和卻帶著壓迫感:“林指揮,我剛才沒聽清楚,請你再說一遍?”
林慕風醉意朦朧地抬起頭,模糊的視線中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以為對方真沒聽清,索性拍拍對方肩膀,打著酒嗝,將楚飛凡曾經做過的那些事一股腦兒全部抖了出來,毫不掩飾。
隨著敘述的深入,楚飛凡的臉色從最初的平靜逐漸變得鐵青,到最後黑得如同鍋底般,令人望而生畏。
門外偷聽的幾人屏息凝神,額頭滲出冷汗。
林慕風越說越激動,滔滔不絕地傾訴著心中的怨氣。
他講述了自己的種種遭遇——那些壓榨員工的手段、對打工人無情的懲罰,說著說著,竟忍不住潸然淚下。
保利為人實在,加之平日裡與林慕風關係不錯,於是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擔憂:“那個…慕風哥哥說了這麼多,飛凡少爺不會殺他吧?”
話音剛落,周錚便低頭瞅了一眼身下的小胖子,抬手捂住他的嘴,“彆烏鴉嘴。”
儘管如此回應,但周錚內心其實也充滿焦慮。
楚飛凡的手段雖然他自己未曾親曆,卻有所耳聞,令人膽寒。
而寅禮的手更是緊緊抓住門框,生怕楚飛凡真的會對唯一的兄長痛下殺手。
“你們與其擔心慕風會不會被殺,倒不如想想他的膽子究竟有多大。”西斯年的這番話讓眾人紛紛佩服起林慕風的勇氣。
借著酒勁,林慕風將楚飛凡罵得體無完膚。
要知道,若是在從前,就算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絕不敢吐露半個字。
然而今天,不僅無須借膽,他還主動宣泄著怒火。
所有人都為他的舉動捏了把冷汗,儘管人人心裡都清楚他此刻的“找死”行為,但依然不得不承認,這份膽量確實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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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西斯年倒是淡然許多。
畢竟他與楚飛凡同床共枕的這段段時間,每當夜深人靜時,總能聽到楚飛凡夢中的呢喃。
那個曾經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男人的確存在過。
而如今,雖然依舊冷酷無情,但他卻多了條底線。
正如西斯年所料,即使被罵得狗血淋頭,楚飛凡並沒有直接結束林慕風的生命,而是厲聲喝令其閉嘴。
林慕風愣在原地,少年雖並未取其性命,卻足足用十分鐘時間變著花樣地將他痛罵一頓,隨後衝進浴室端來一盆冷水,全數潑在他的身上。
“咳——”
少年隨手丟開水盆,冷聲道:“清醒了嗎?”
門外偷聽的人群瞬間慌亂起來,匆忙推開房門,卻忘了彼此還疊著羅漢。
最下麵的人重心不穩,四人頓時齊齊摔倒在地,連成一團。
楚飛凡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麵微微嚇了一跳,
可除了西斯年外,其餘三人全部圍在林慕風身旁,絲毫不顧及他。
保利從浴室順手拽出一條毛巾披在林慕風肩上,後者瑟縮著濕透的身體,輕咳了一聲,語氣虛弱地問道:“飛凡少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少年一步步逼近,冷笑出聲,“林指揮,我看你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長,就是覺得這個位置坐得太久了吧?”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林慕風故作茫然。
“還裝傻?”少年剛欲發作,卻被西斯年牢牢捂住嘴巴。
“西斯年…你他媽…鬆手……”楚飛凡隔著那雙手嗚咽掙紮。
林慕風捂著隱隱作痛的額頭,眼神不解地看著這一切。
西斯年乾笑著拉住少年,將他扯到窗邊低聲道:“飛凡,行了,差不多得了。慕風是喝多了才口無遮攔,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他這一回吧。”
少年厭煩地甩開他的手,想起叫他們過來的目的,深吸一口氣,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怒火。
“真是耽誤事。”他雙手抱胸,目光落在一直緊捂身軀的林慕風身上,心底悄然生出一種複雜的情緒。
“保利,你開車送林慕風回去;周錚和寅禮帶西斯年去洗浴中心洗澡,他身上都臭了!”
眾人對前半段安排並無異議,但聽到後麵要帶西斯年去洗澡,甚至還直言他身上發臭,皆露出驚訝表情。
“我哪有?”西斯年掀開衣服,嗅了嗅自己的胳膊,“一點也不臭啊!”少年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自己當然不覺得,畢竟聞了二十幾年,早習慣了。”
周錚見狀急忙上前一步,尷尬賠笑道:“那個…保利剛拿到駕照沒多久,又從來沒走過夜路,讓他單獨送林指揮回去不太好吧?”
“走不了夜路就該鍛煉,不然以後卓凡前輩要用到他的時候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