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楚飛凡披著一件外套,頭發半乾,隨意地用毛巾擦拭著,掀開浴室簾子緩步走出。
他的身影一出現,便吸引了寅禮的目光。
寅禮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見狀立刻快步迎上前,將手中的水遞過去,語氣溫柔卻不失關切:“飛凡少爺,您還好嗎?”少年接過水,神情間透著些許不解,眉頭輕皺:“什麼?”
寅禮略顯尷尬地接過他手裡的毛巾,一邊替他繼續擦頭發,一邊賠著笑解釋道:“您不是最受不了熱氣嗎?看您洗了這麼久,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
聞言,楚飛凡垂眸從外套口袋裡掏出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秒表計時赫然停留在一個多小時——確實比平常洗澡花費的時間長了許多。
他抬起頭,注視著寅禮那雙仍帶著擔憂的眼眸,語氣冷淡卻隱含一絲無奈:“是西斯年那家夥洗得太慢了。”
話音剛落,周錚穿著睡衣,嘴裡嘟囔個不停,滿臉怨氣地走了出來。
寅禮連忙端上另一瓶水,淺笑著問道:“阿錚,感覺怎麼樣?”
男人一聽,眼眶竟紅了,淚水直往下掉,委屈巴巴地哭喪道:“我再也不來這種地方了!”
“誒?”寅禮愣住。
周錚憤憤地撩開睡衣的一角,露出胳膊上的大片紅腫,“你們看看,他都快把我搓破皮了!”
此景讓寅禮忍不住哈哈大笑,叉腰調侃道:“分明是你嘴硬,人家問你疼不疼的時候,偏要說‘再用力點’,這下遭報應了吧?”
被戳穿心思的周錚頓時漲紅了臉,趕緊岔開話題,望向窗外的夜色:“董事長還沒洗好嗎?”
“他才剛開始呢。”寅禮答道。
“啊?”周錚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淩晨十二點整。他低聲嘀咕起來:“都這麼晚了,等他洗完,得幾點才能回去睡覺啊……”
楚飛凡雙手抱胸,唇角微揚,冷冷嘲諷道:“平時看你打遊戲能折騰一整夜,怎麼,現在輪到等人就等不了了?”
周錚一怔,撇了撇嘴,隨即徑直走向浴室簾子前,提高嗓門喊道:“董事長!現在已經十二點了,您快點洗吧!”
浴室內傳來輕微響動,似乎加快了些許節奏。
片刻後,西斯年簡單處理完剩下的步驟,迅速穿上衣服拉開簾子走出來。
他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楚飛凡身上,笑容溫和:“這次體驗如何?”
寅禮站得筆直,嘴角揚起禮貌的弧度:“確實不錯,不過還是習慣一個人洗。”
與此同時,周錚關掉手機屏幕,拉起寅禮的手催促道:“好了,人齊了,快回去吧,我快困死了。”
淩晨的街道寂靜無聲,隻有零星幾輛車駛過。
與另外三人不同的是,楚飛凡除了身上的睡衣外,特意披了一件外套,顯得格外講究。
他們則毫無顧忌地裹著單薄睡衣站在寒風中。
一陣冷風掠過,三人的身體同時一顫。
楚飛凡雙手抱胸,嫌棄地看著他們,無奈地皺眉:“你們三個就這樣穿著睡衣跑出來,不嫌丟人嗎?”
周錚搓著手快速打開車門,理直氣壯地笑道:“飛凡少爺,這話您沒聽過吧?‘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楚飛凡翻了個白眼,沒有回應,徑自坐進後座,雙手抱胸,態度清冷。
其他人歎了口氣,紛紛上車。
引擎啟動,車輛駛入夜色之中。
一路上,周錚哈欠連天,好在並未遇到交警檢查。
抵達醫院時,楚飛凡提著自己的新衣服率先下車。
寅禮遞給他洗漱包,溫柔一笑:“董事長、飛凡少爺,我和阿錚先回去了。”
西斯年點點頭,隨手關上車門,揮了揮手指:“嗯,路上小心。”
寅禮關上車窗,扭過頭,卻發現坐在主駕駛座的男人已然陷入了沉睡,輕微的鼾聲在寂靜的車廂內顯得分外清晰。
“阿錚,在車裡睡會著涼的。”他伸手輕輕晃動周錚的肩膀,低聲勸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與關切。
少年剛要開口提議回病房對付一晚,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巧路過剛下夜班的時樂。
他打開車門,摘下墨鏡,快步跑向寅禮,嘴角揚起一絲興奮的笑意:“原來我沒看錯,真的是師父。”
“嗯,好久不見,阿樂。”寅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間透出些許輕鬆。
“師父,這大晚上的,你們怎麼還在外麵啊?”
時樂的目光越過寅禮,落在後座那張因醉意或疲憊泛紅的臉頰上,略顯疑惑。
寅禮撓了撓頭,苦笑道:“董事長身體不舒服,又想洗澡,我們就帶他一起出來了。”
時樂皺眉看向西斯年微顫的身影,疑慮更甚:“若是發燒感冒的話,洗澡可不是個好主意。”
“不,我不是感冒,是…呃…”西斯年張了張口,目光與他對視,卻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彼時,楚飛凡轉身離去,聲音冷淡而低沉:“夠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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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樂的視線掃過少年單薄的背影,暗自握緊拳頭。
“飛凡少爺,你彆這樣。”
少年停下腳步,緩緩轉身,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周錚不是睡著了嗎?既然時醫生在,你直接跟他一起回去不就行了嗎?這也需要人教?”
話音未落,時樂迅速拉開車門,笑道:“那師父坐我的車回去吧,至於周先生,隻能把他抬出來了。”
寅禮的視線掃過上司。
沒有命令,他不能擅離崗位。
麵對上司忽冷忽熱的態度,寅禮早已習慣,但依舊感到無可奈何。
不過眼下也容不得他多想,他與西斯年合力,成功將熟睡的周錚搬到時樂車上,自己則來到另一邊的車門。
“那麼,楚少、西董,我們先回去了。”
望著漸行漸遠的車尾燈,楚飛凡彎腰拾起地上的洗漱包,一聲不吭地朝病房走去。
西斯年急忙追上前,笑著問道:“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人了,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少年頓住腳步,冷冷吐出一字:“什麼?”
西斯年扭捏地低下頭,聲音柔軟得像一團棉花:“你覺得我今天表現怎麼樣?能打幾分?”
少年翻了個白眼,懶得回應。
病房內,楚飛凡脫下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
西斯年坐在沙發上,晃著雙腿催促道:“飛凡,你快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就不讓你睡覺!”
楚飛凡斜睨了他一眼,冷聲道:“你要發瘋彆拉著我一起,我沒閒心陪你鬨。”
西斯年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語氣忽然變得委屈,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直直盯著他,哽咽道:“我給你洗了一個多小時的澡,難道在飛凡大少爺心裡,一分都得不到嗎?”
少年實在受不了他這副裝可憐的模樣,捂著額頭歎氣:“你他媽真是夠惡心的。”
“我不管!今天你若不說,我絕對不讓你休息!”
西斯年態度堅決,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眼看對方真的打算耗下去,少年深吸一口氣,語氣軟化了幾分:“9.5吧?——”
話音剛落,西斯年立馬鬆手,站起身來,得意地往床邊走,嘴上還不停念叨:“原來我今天的表現在你眼裡竟然值9.5分,隻差0.5就滿分了!”
站在沙發旁的楚飛凡尷尬至極,恨不得用腳在空中摳出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
若不是被逼到絕境,他怎麼會妥協?
“對了,今晚你睡床吧,天有些涼,睡沙發容易感冒。”
少年雙手抱胸,冷哼道:“西斯年,你竟然擔心掌管冬季主宰的人會感冒,你是不是洗澡把腦子給洗傻了?”
“關心你一下還需要被這麼數落嗎?”西斯年委屈地嘟囔著。
少年嗤笑了一聲,躺倒在另一旁的沙發上,語氣冷漠:“你若真關心我,就好好當我的‘床搭子’,其他的事,彆多說,也彆參與。”
西斯年跪坐在沙發旁,垂眸凝視著他,唇角勾起一絲溫柔的弧度:“今晚…需要嗎?”
少年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腦袋,斬釘截鐵地答道:“不需要!”
西斯年無奈地笑了笑,從衣櫃裡取出一件大衣,輕輕蓋在楚飛凡身上,隨後爬上病床,伸手關掉了燈。
房間陷入一片靜謐,隻有窗外月光灑下的銀輝,映照著他們各自不同的睡姿與心緒。
另一邊,億戍公司的技術室內,達娜站在電腦桌前,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眉頭緊鎖。
雖是冬季,但她額角卻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忽然,一杯半滿的溫水出現在她的左手邊。
達娜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低聲問道:“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
身旁的人將水杯遞到她麵前,又抽出一張紙巾,紳士地為她擦拭額頭的汗水,隨後笑道:“你不也一樣沒睡?”
達娜捧著水杯,目光落在他溫潤的動作上,思緒仿佛回到了曾經戀愛的時光。
然而,她迅速握緊了杯子,偏過頭,嗓音低沉道:“元樂,我希望你能回來,也很歡迎你。但如果你不是以‘財務總監’的身份,我會比任何人都高興。”
丁元樂收回手,把紙巾丟進垃圾桶,垂眸輕笑道:“技術總監這是篤定我這次回來,隻是為了奪回一切?”
“難道不是嗎?”達娜反問。
“我好不容易從這個火坑跳出來,怎會願意重蹈覆轍?”他低垂眼簾,眼底似有萬千情緒湧動,“雖然現在的西氏已經大不如前,但潛在的危險依然存在。”
達娜微微一怔,詫異道:“所以你…並不打算回歸,是嗎?”
丁元樂冷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的笑話:“我好不容易獲得自由,怎麼可能再回到那個牢籠?”
他的視線掃過自己的手背,眉眼間多了一抹黯淡,語氣平靜而疏離:“儘管四處流浪的日子並非事事順遂,但我很開心。即便偶爾遇到反噬,也總好過被‘圈養’,或是陷入‘自相殘殺’的泥潭。”
達娜抿了抿唇,將杯中的水一飲而儘,聲音微不可聞地喃喃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如果你覺得如今的日子幸福且滿足,我絕不多說一個字;但如果你想回來,我會告訴西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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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元樂托著下巴,目光深邃地望向達娜身後空蕩蕩的房間,譏誚一笑:“即便我回來,那個位置也不會再複原了。我拚命爭取到的一切,就這麼輕易被卓凡取而代之。”
達娜的手指微微收緊,抬眸警惕地注視著他。
“不過,我丁元樂並非不講道理之人。他憑自己的努力贏了我,我就該讓位。”
聞言,達娜心底悄然鬆了一口氣。
還好,丁元樂沒有記恨卓凡。
還好,他並非那種睚眥必報的人。
卓凡勝得光明磊落,作為曾經的首領,輸在外人手中,退位離開本就是理所當然。
“話說回來,你這麼晚還不休息,究竟在編寫什麼?”
“是小飛凡要研製的新品,他讓我今晚必須完成設計方案,明天晨會時就得交上去。”
丁元樂玩味地勾起唇角,笑道:“首席技術總監的地位何時變得如此卑賤了?”
達娜趴在桌上,慵懶地回應:“你懂什麼?那孩子是卓凡離開後接替的人,與卓凡的地位平起平坐。若不是他隻有11歲,我們早該公布他的身世,也不會讓那個醫生誤以為卓凡回來了。”
“11歲?”丁元樂語氣中透著幾分興趣。
“嗯,不僅如此,他還繼承了大少爺的冰屬性。”
聞言,丁元樂迅速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達娜瞥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收起了筆記本,起身淡淡道:“確實很晚了。你的房間還和以前一樣,沒人住過。走吧。”
男人依舊沉浸在思緒中,根本沒有理會她的催促。
達娜無奈,隻好關燈,一把將他拽起。
醫院神經內科的診室裡,醫生將檢查報告單輕輕放到桌上,語氣溫和而平靜:“是思念過度引發的睡眠障礙。”
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椅背上低垂著頭的伴侶身上,聲音微不可聞地喃喃:“思念嗎?”
“情況不算太嚴重,我給你們開些藥吧。”醫生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接過藥單,向醫生道謝後,伸手拉起伴侶離開了診室。
拿完藥開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