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凡將自己精心撰寫的一大篇要求舉至燈光下反複審視,仔細排查可能存在的疏漏與錯字。確認無誤,他才輕輕推開房門,目光落在正彎腰坐在地身軀微伏於床頭櫃上的楚飛凡身上。
少年慵懶地抬起左臂,接過卓凡遞來的“協議”,隻是粗略掃了一眼便被其中密密麻麻的文字所震驚。
他原本以為卓凡最多會寫上四五句,卻不曾料到對方竟洋洋灑灑寫滿了一整頁——條件之繁雜,甚至比他自己提出的還要多。
楚飛凡沉下臉,目光如霜般冰冷將協議調整到正麵朝向自己,緩緩站起身,聲音低沉透著壓抑的怒意:“卓凡前輩,究竟是你主動還是我?”
卓凡聞言,無辜地聳了聳肩,“這都是為了你好。”
楚飛凡明白,眼下若不簽下這份協議,隻怕難以擺脫卓凡那喋喋不休的追問。
他咬緊牙關,最終還是拿起鋼筆在這張堪稱“不平等”的條約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跡剛勁有力卻隱藏著幾分隱忍的不甘。
簽完字,楚飛凡收起鋼筆,麵無表情地將那份寫滿要求的紙張遞還給卓凡。
卓凡雙手接過,目光落在最底部那個專門留出的位置此刻已被楚飛凡的筆跡填滿。
他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道:“飛凡少爺,你沒仔細看就簽字,難道不怕……”
少年聞言,無所謂地單手叉腰,“不是你說的一切都為了我好?那我還有什麼必要細看?”話落,他仿佛突然意識到什麼,平淡的麵容間掠過一抹淺淡的笑意。隨即,他迅速抬手一把攥住卓凡的衣領,用力一扯。慣性的作用讓卓凡身形前傾,被迫彎腰,與少年平視。
楚飛凡嗓音冰冷刺骨,毫無溫度:“怎麼,難道卓凡前輩想害我?”
卓凡穩住身形,一邊整理因拉扯鬆的紐扣,一邊笑意吟吟回道:“誰都有可能害你,但我不會。我絕不會讓飛凡少爺受到任何傷害。”
楚飛凡挑了挑眉,冷哼一聲:“噢,是嗎?”
卓凡指尖輕點協議第七條的內容,語氣柔和卻不容置疑:“協議上寫得清清楚楚,我既不會害你也不會讓彆人害你。”
楚飛凡聞言嗤笑一聲,雙臂交叉抱於胸前,目光移向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聲音低沉似寒風般凜冽:“那種事,誰能說得準呢?”
卓凡沉默片刻,忽然想起楚飛凡也寫了協議,於是淡笑轉移話題:“飛凡少爺,你不也寫了一份嗎?拿給我看看。”
楚飛凡這才回神,從書本下抽出那份協議遞給卓凡。
卓凡接過時嘴角微揚,調侃道:“又不是商業機密,乾嘛藏起來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逐字逐句地仔細審閱,態度較檢查自己那份時更加認真。當看到楚飛凡所列的要求完全在自己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時,卓凡果斷在空白處簽下了名字。
隨後,他將鋼筆收起,將自己的那份遞還給楚飛凡,唇角掛著溫潤笑意:“這樣就不會忘記了。”
一瞬間,那個熟悉的、溫柔的卓凡仿佛又回來了。
楚飛凡伸手接過協議,隨手夾進一本書中,語氣漠然卻帶著警告意味:“卓凡前輩,希望你不要違約。”
“放心,我不會違約。”
楚飛凡緊盯著卓凡那張洋溢著溫暖笑意的臉眉頭微蹙,低聲道:“看在你這麼實誠的份上,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你的父親,卓世……”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下,搖頭改口道:“卓叔叔現在正在西斯年父親的家中,你一直想知道的事,這次去剛好合適。他似乎發高燒,已經被一個叫‘雲碌前輩’的人帶走了。”
卓凡聽罷,瞳孔猛地一縮,神色驟變:“雲碌叔叔找我爸乾什麼?”
楚飛凡聳聳肩,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但眼神中卻閃爍著一絲狡黠。
卓凡冷靜下來後,注視著這個剛剛獲得自由不久、卻被他牢牢束縛在此的少年,狐疑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楚飛凡無奈扶額,淡道:“我是冰屬性的繼承人,冬季由我主宰。想得知什麼消息用靈力探查即可。”
卓凡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語氣嚴肅地提醒道:“飛凡少爺,你忘了反噬期不能濫用靈力嗎?”
楚飛凡皺了皺眉,顯得有些不耐煩:“行了,你要想知道真相,就趕緊過去。晚了可什麼都趕不上了。”
卓凡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轉身離去,腳步匆匆。
西言私人彆墅內,時光仿佛仍舊凝滯在那一刻。
[這麼多年過去,難道痛苦的僅僅是我,西言也會感到痛苦?不,這絕對不可能。他身為肇事者又怎會體會到真正的痛苦?這一切不過是謊言,他在欺騙我罷了。]
[你早已被他蒙蔽過一次,那慘痛的後果至今仍深深烙印在那裡。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心軟,絕不能再重蹈覆轍,陷入同一個陷阱。]
[清醒些吧!絕不能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他在欺騙你、利用你,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心軟。]
[卓世華啊卓世華,西言隻是稍露出一副軟弱樣,你就心軟了嗎?你竟如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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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到這裡,並不是為了原諒他,而是為了日後能過上平靜安寧的生活,徹底將他擺脫。]
西言凝視著卓世華那平淡無波的目光,緊咬著嘴唇,強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聲音低沉地祈求道:“世華……我好冷……好難受……”
卓世華從紛亂的思緒中猛然驚醒,他注視著西言乾裂的雙唇,努力壓抑住內心翻湧的憎恨,沉聲道:“放手。”
西言倔強地搖搖頭,“不,我會失去你。”說著,他將手握得更加用力。
卓世華用力掙脫卻沒有成功,隻能無奈歎道:“既然我已來到這裡就沒打算離開。我隻是去倒水,好讓你乖乖吃藥。”
“………”
西言滿臉戒備,卓世華隻好輕輕拍了拍他的頭,柔聲哄道:“乖,我去給你倒水。”
西言眼巴巴地望著卓世華眼中那難得一見的柔情,嗓音沙啞:“我喜歡你摸我的臉。”
說話間,卓世華垂下眼瞼,試圖抽回手,然而剛脫離西言的視線範圍就被他迅速抓住。
在卓世華震驚的目光中,西言用嘴咬下他的手套。
手套被取下的那一刻,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先對外麵的溫度不適,緊接著在西言滾燙的手引導下,覆上了他那同樣滾燙的臉,眼中滿是深深的依賴,嗓音低啞:“我喜歡這樣。”
卓世華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時,西琴斯端著食物、水和醫生走了進來。
醫生見到卓世華過來,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淡淡道:“西董事長您是打算去醫院還是選擇在家治療呢?”
西言聞言,原本眼中的依賴與卑微瞬間消失無蹤,偏頭沉聲道:“醫院哪有家裡舒服,就在這裡。”
西琴斯點頭附和道:“醫生,我覺得在家裡更好,畢竟醫院是父親從小到大都厭惡的地方。”
屋外的幾人也都紛紛點頭,表示讚同在家治療。
卓世華冷冷地掃視了眾人一眼,然後回過頭來,沉聲道:“去醫院。”
“卓叔叔,在醫院哪裡有在家裡過得舒適?更何況我爸不喜歡醫院,更彆提住院了。”
聽到這話,卓世華垂眸自嘲一笑,隨後扭頭看向西言,意味深長道:“我可不記得西言討厭醫院。”
“世華……”
回憶起與西言相伴的日子,西言的身體素質曾令卓世華十分羨慕。
他是個不易生病的人,但人哪有不生病的道理呢?即便他身體再強壯也難以抵擋寒冬裡跑到冰湖上踩冰,結果湖麵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掉進冰湖。
第二天他就感冒發燒了,而那天恰好是他反噬分級變化日子,整個人暴躁得根本沒人敢靠近送藥。
無奈之下,西北南隻得命人將他打暈送進醫院。
當時卓世華為了防止西言惹出麻煩,特意提前結束出差趕回來,剛到公司門口就得知——西言住院了。身為西言的指導老師、專人助理以及好友,卓世華必須二十四小時陪伴在西言身邊,他無論在哪裡,卓世華都必須跟隨左右。
進入醫院後,西言醒了,但由於反噬還需住院。於是,卓世華親自照料西言的飲食起居,哄著因不能出去玩而鬨小脾氣的他。
那段日子裡,卓世華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帶一個小孩子。
後來,嘗到甜頭的西言自然喜歡上了醫院,於是每個月都會以各種借口住上幾天,享受著難得的、專屬於他的卓世華的陪伴——隻是苦了他的愛車。
思緒回籠,西言心虛得連抬眼迎上卓世華的視線都不敢,下意識偏過頭去。
然而,他剛一動作下巴便被強硬地捏住,迫使他扭轉回來。
卓世華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眼底暗湧著陰鷙的情緒,低沉的嗓音如同寒霜:“西言,你不喜歡去醫院?”
西言勉強扯出僵硬的笑容,腦中飛速翻找著合適的說辭卻最終徒勞無功。
他的沉默仿佛點燃了某種潛藏的怒火。卓世華沒再多費口舌,更不願將時間浪費在這種拉鋸戰中。
他冷哼一聲,轉身時語氣已經染上幾分壓迫感:“決定權在我這兒——去醫院。”
醫生正從短暫的驚訝中回神,輕咳了一聲,試探性道:“要不……你們還是再商量一下吧?”
“不用商量。”卓世華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我說在哪,他就必須在哪。”
這時,西琴斯雙手抱胸,平靜地插了一句:“我聽醫生的。”
這一句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醫生渾身微顫內心暗自叫苦:為什麼不把問題拋給彆人?他抬起目光,正好撞進西言那緊盯著自己的雙眼。那雙眼中閃爍的,不僅僅是病態的虛弱還有一種隱晦的、近乎殺意的敵視。
醫生進退維穀,隻能用專業的話術試圖緩和局麵:“其實,西董事長隻是發燒而已這不算大問題。在家休養確實比住院更為穩妥一些。”
“醫生都這麼說了,卓叔叔,您就答應了吧。”
卓世華聞言皺眉似乎想反駁,但終究按捺下來,冷冷應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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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鬆了口氣,強擠出一絲職業化的微笑,伸手準備進行初步檢查。
然而,他的手指還未觸及西言的手腕,那隻手便靈巧地縮了回去。
醫生直起身,無奈歎氣道:“輸液是難免的,西董事長請您配合。”卓世華深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對醫生說道:“麻煩你了,針給我,我來紮。”
未等醫生反應過來,輸液工具已經被他奪過去。
在其他人錯愕與驚疑交織的目光中,卓世華手法嫻熟地完成紮針的。整個過程流暢而精準。
空氣安靜了一瞬,醫生忍不住讚歎:“這麼熟練,看來卓先生學過啊。”
卓世華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落在西言手背上那枚剛刺入血管的針頭,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
三十三年前的那個春天,空氣裡彌漫著新生的氣息,一隻鳥兒剛落在枝頭卻被不遠處傳來的怒吼嚇得振翅飛走。
十九歲的西言平躺在床榻上,睡意還未完全消散。
剛一睜眼,他便看見一個穿著防護服的人正冷冷地站在那裡,手裡握著一支針管,那針頭在晨光下泛著冰冷的寒芒。
他全身一僵,驚恐湧上心頭,大喊一聲:“你竟敢趁我睡覺的時候給我打針?”話落,他用力推開醫生,赤腳從屋子裡狂奔而出,一邊跑還一邊嚷道:“沒門!絕對沒門!”
身後的醫生迅速爬起,摘下頭套,露出無奈的表情。他邊追邊喊:“西二少,您彆跑了!發高燒這麼嚴重,再不輸液可真的要出事了!”
這些話語似乎隻是讓西言更加慌亂,他拚命往前衝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敢。
“這麼粗的針頭,就算是給牛打針也不能用這麼大的吧!”他的聲音透著無助和焦躁,“世華!世華你在哪兒?有人要害我!”
就在這時,一名男子打著哈欠準備舒展身體,西言恰好從旁經過。男子動作敏捷精準地抓住西言剛邁出去的一隻手,將他狠狠甩到了地上.
一切發生得極快,等塵土稍稍落定,西言趴在地上鼻涕眼淚俱流,狼狽不堪。
他抬起頭,看清眼前的男子,立刻抱住對方的大腿控訴道:“世華,有人要殺我!”
十八歲的卓世華皺眉看了眼追來的醫生,扶額歎氣:“冷靜點,你感冒都拖一個星期了,昨晚燒得厲害如果再不治真會死人的。”
“難道……”西言瞪大眼睛盯著他。
“是”卓世華點頭,雙手抱胸,語氣中帶著些許埋怨:“是我讓醫生來的。還不是因為你每次見醫生就跟見鬼似的,害我們想儘辦法隻能偷偷來弄。誰知道你今天偏偏早起了。”
此時,醫生整理了一下眼鏡,沉穩道:“西二少,為了不傳染給彆人請您配合治療。”
西言嘴巴一撇,嗓音壓得很低卻隱約透著委屈:“世華,醫生嚇唬我也就罷了,但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竟然騙我,聯合外人欺負我!我恨你,以後再也不理你了。”說完,他雙手叉腰,氣呼呼地轉過頭昂著下巴。
卓世華試圖靠近安撫,卻被西言毫不留情地拍開。
透過窗簾間隙,卓世華清楚看到西言背對著自己,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跡。
那一刻,他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胸口堵得難受。
他轉身對醫生歉意地點點頭:“實在抱歉,讓您白跑一趟。關於輸液的事…還是再觀察幾天吧。”
醫生雖內心不悅但礙於麵子,也隻能點頭答應離開。
卓世華緊隨其後:“醫生,實在抱歉我送您出去。”
醫生擺擺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用了,還是想想怎麼哄好那位‘醋壇子’——西二少吧。”
卓世華低聲笑了笑:“我有分寸。不過,我還想請教您一件事。”
醫生疑惑地跟隨他走向輸液大廳。
幾分鐘後,當醫生拿著配好的藥與輸液針遞給他時,仍舊忍不住皺眉提醒:“卓先生,這可不是鬨著玩的,你能控製住他嗎?”
卓世華接過輸液針,淡然一笑:“放心,哪怕把他紮成篩子,言言也不會真把我怎麼樣。董事長頂多罵我幾句罷了。”
醫生聽罷,猶豫片刻,繼續勸道:“我還是跟你回去一趟吧。這孩子看到針一碰自己的皮膚,手指抖得跟帕金森患者似的,再加上剛才被我們哄騙,現在正處於暴怒邊緣,萬一動手,好歹我也能幫你擋一下。”
“您去隻會給我添麻煩吧?”卓世華挑眉,笑著反問。
醫生頓時漲紅臉,反駁道:“說什麼呢?算了,好心當成驢肝肺,我不管你了,你愛咋咋地!”
“改天請您吃飯。”
卓世華輕飄飄撂下一句話,隨即拎著輸液針、輸液瓶和藥盒折返回西言房間。
房間內,西言坐在床邊眼淚無聲滑落,手中緊握著那張整齊擺放在床上的合照,指尖輕輕劃過照片上的每一處細節,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他的動作機械而緩慢,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言言。”卓世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輕柔中帶著幾分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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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門的一瞬間,目光便被那個孤單的背影牢牢吸引住。
西言蜷縮在床頭的模樣讓卓世華心頭猛然一顫,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感。
然而,這種情緒一閃而逝,他很快收斂了神色,嘴角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關上門,卓世華低頭瞥了眼手中拎的袋子,又伸手摸了摸西裝口袋裡的一個小包底,確認無誤後才大步流星地朝床邊走去。
“言言,還在生氣嗎?”他的語氣聽起來漫不經心卻又透著一絲討好。
西言沒有回頭隻是冷哼一聲,故意將臉轉向另一邊,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滿。
卓世華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戳了戳西言的肩膀,“你這樣可不行啊,我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看看這幾天感冒把你折騰成什麼樣,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
“彆裝模作樣了!”西言猛地打斷他的話,嗓音中夾雜著怒意和委屈:“我才不信你的鬼話!你根本不是怕傳染給彆人,你就是嫌我麻煩!”
卓世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苦笑:“怎麼可能呢?我最在乎的人永遠都是你。至於其他人……那是另外的事。”他的聲音漸低似乎含著某種無法言說的情緒。
“最在乎的是你”這幾個字仿佛一道溫暖的光,悄然照進了西言冰冷的內心。他感覺到胸口那層堅冰開始融化,可即便如此,他依舊倔強地偏過頭,不肯看向卓世華。
見狀,卓世華搖了搖頭,索性起身蹲到西言麵前。
當他看清那雙深邃的墨色瞳孔不由得怔住了——那裡麵蓄滿了水霧,寫滿了委屈與脆弱。
西言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沒忍住,委屈地喊出聲:“你騙我!還聯合彆人一起騙我!我最討厭彆人欺騙我!我討厭你!不要你管也不要你了!你走!彆出現在我麵前!”
卓世華聞言嗤笑一聲,慢慢直起身,從袋子裡掏出一樣東西。他的神情變得認真,聲音低沉且篤定:“既然你這麼討厭我,那也好辦。這是董事長給我的獎勵——環球旅行,允許我帶一個人同行。如果你真的不想見我,那我就帶傲然去吧。”
短短幾句話,卻像刀刃般割開了西言內心的防線。
他猛然抬頭,含淚的眼眸瞬間變得淩厲,毫不猶豫地抓住卓世華的手腕,厲聲道:“不行!不準你跟他獨處!”
卓世華唇角微揚,語氣中帶著些許戲謔:“哦?看來你還沒完全生氣嘛。”
西言咬了咬牙,終於妥協般地鬆開手,低下頭咕噥道:“不氣了……”
“想去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須三天內治好感冒,第三天下午的飛機。”卓世華揚了揚手中的袋子,語氣溫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陽光透過窗簾灑進房間,照亮了袋子裡的玻璃藥瓶。
西言盯著那個小瓶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隨後伸出手,語氣軟了下來:“紮吧,記得輕點,我怕疼。”
卓世華點了點頭,動作熟練地從袋子裡取出注射器,拆開包裝,模仿護士的樣子把藥瓶掛在衣杆上,再拿起細細的針頭,小心翼翼地紮進西言的血管。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幾個全副武裝的醫護人員闖了進來。他們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病怏怏的西言卻被眼前正在輸液的畫麵弄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卓世華抬頭掃了他們一眼,淡然開口:“你們來得正好,我已經學會了紮針,以後隻需要你們負責配藥就行,其餘的我會處理。”
西北南站在人群後方,望著卓世華那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忍不住讚歎:“不愧是金牌助理,連這些都學會了。”
卓世華微微一笑,故作隨意道:“董事長,看在言少這麼聽話的份上您能不能再給點獎勵?”
西北南爽快地揮了揮手:“沒問題!在原計劃的基礎上再多加一個星期,所有額外開銷我全包了。”
西言聞言,嘴角悄悄揚起卻依然假裝撒嬌般說道:“謝謝爸,不過那些花銷不用您出錢了。能不能再多加三天?”
“好吧,”西北南寵溺地笑了笑,“看你這段時間表現不錯,三天就三天。”
“謝謝爸。”西言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開心。
一旁的卓世華卻僵硬地擠出一絲笑容,語氣略顯無奈:“董事長,休息太久恐怕會影響工作進度,還是……”
“好了好了,”西北南擺擺手,爽朗道:“這兩個月你就安心陪他,好好放鬆。”
卓世華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但最終隻能將話語咽回肚子裡。
他看著西言臉上悄然浮現出的笑容,心中五味雜陳,直覺告訴他,他要完了。
一雙布滿老繭與皺紋的手,顫巍巍地探出,輕輕觸碰到了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龐。
冰冷的肌膚上傳來暖意,將卓世華從紛亂思緒中拉回現實。
他壓低聲音,語調冷峻:“你乾嘛?”
西言瞥了一眼周圍的人,西琴斯會意地站起身帶著醫生悄然退出房間,門在身後無聲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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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臉好冰,冷嗎?”西言輕聲問道,目光中透著幾分關切。
卓世華彆過頭,緩緩起身,語氣平靜卻帶著警告意味:“不冷。你給我安分點,彆再讓我紮你一次。”
話音剛落,西言伸出手拉住卓世華的衣角,眼中已積起一層薄薄的水霧。他仰頭望著卓世華,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些許委屈和渴望:“我餓了…我想吃你做的飯菜。”
卓世華怔了一下,隨即深深歎了口氣,牙關微咬,壓抑著情緒問道:“你想吃什麼?”
“你以前哄我的時候訂的餐。”西言低聲答道,手指攥緊了他的衣角。
卓世華眉頭一皺,忍無可忍地瞪向他,“你!”他的聲音僵在喉嚨。
三十四年前——辦公區,十七歲的卓世華彎下腰,輕輕揉了揉坐在椅子上專注工作的晚輩的肩膀。他目光落在屏幕上,發現一處程序錯誤,於是伸手覆在對方的手背上,耐心地親自指導。
這一幕,恰好被提著行李箱、專程來找卓世華的十八歲西言撞見。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地快步走到卓世華麵前,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卓世華吃痛轉頭,剛想質問,卻在抬頭看見西言那張陰鬱至極的臉時怔住了,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還沒等卓世華反應過來,西言已用力扯住他的胳膊,大步朝總裁辦公室走去。辦公室裡其他員工目睹這一幕,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