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剛漫過院牆,平安就踩著自行車進了門。
車把上掛著個袋子,裡麵是幾個橘子,肩上搭著洗得發白的衣裳,臉上還帶著些煤灰的痕跡。
一進門平安拿著橘子找秀玲,看見秀玲坐在床沿上,手裡攥著根納了一半的鞋底,眉頭卻擰著。
“咋了這是?”平安問,說著剝開一個橘子,剛想往秀玲嘴邊送,卻被秀玲一把拉住了手。
“我跟奶奶,今天被鎖在門外了。”
秀玲的聲音有點啞,白天強壓下去的委屈這會兒全湧了上來。
“晌午頭太陽最毒的時候,把我和奶奶鎖外麵。”
秀玲把奶奶拿雞蛋的事包括自己串門後被鎖的過程告訴平安。
平安的手猛地收緊。他知道娘偏心,卻沒想到能偏到這份上,秀玲懷著孕,奶奶又上了年紀,哪禁得住這麼折騰。
“還有......”秀玲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平安,咱分家吧。”
平安沉默了。他不是沒想過,這段時間家裡的日子過得像團亂麻,娘眼裡隻有老二老三,對他和秀玲從來隻有算計。可真要分家,他心裡又發怵——他剛上班沒多久,第一個月的工資還揣不到手裡,秀玲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分家後吃什麼、住什麼?
“可……”他張了張嘴,“咱現在啥都沒有啊。”
“沒有就掙,就攢。”秀玲抬眼看他,眼神亮得很。
“出去要飯也比在這兒受氣強,吃個雞蛋都要數著給,我懷著孩子,奶奶一把年紀,難道要跟著咱在這兒熬死?明天你上班順路帶我回趟娘家!”
平安看著她隆起的小腹,又想起娘白天鎖門的狠勁,喉結滾了滾,沒再說話。
第二天平安臨上班前,把自行車擦得鋥亮。“走,先去你娘家。”他扶著秀玲上後座。
路上無話,轉眼到了秀玲娘家,一進門,馬支書正蹲在院裡編筐,見他倆來,趕緊放下手裡的活:“咋這時候來了?平安不上班?”
“爹,我就是送完秀玲再去上班。”說著看了眼秀玲。
“爹。”秀玲剛開口,眼圈就紅了,把鎖門的事和分家的想法一五一十說了。
馬支書聽完,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半晌才說:“分,該分。”
他磕了磕煙鍋,看著平安。
“不是我說你娘,偏心偏到脊梁骨上了。你們倆年輕,手腳勤快,還能餓肚子?再說了,以後秀玲想吃口啥,我跟你娘能直接給你們送過去,不像現在,送點東西還不夠他們一大家子分的。”
秀玲娘在灶房聽見了,端著剛蒸好的白麵饅頭出來:“快吃,吃飽了才有勁想事。平安你放心,真分了家,缺啥少啥跟家裡說,咱不跟他們計較,但也不能讓他們欺負到頭上。”
早飯是饅頭鹹菜還有香噴噴的雞蛋麵,秀玲吃得心裡熱乎乎的。飯後,馬支書推著自行車要送秀玲回家,讓平安先去上班。
“爹,我想接奶奶跟我一起過。”
路上,秀玲突然說:“奶奶這些年不容易,分家了,總不能把老人留在那個冷冰冰的家裡受氣。”
馬支書腳步頓了頓,扭頭看她,眼裡滿是讚許:“好。百善孝為先,你做得對。奶奶年紀大了,跟著你們,起碼能吃口熱乎飯,不受那份閒氣。”
他拍了拍秀玲的胳膊,“日子是靠人過出來的,隻要你們倆一條心,好好乾,將來肯定能蓋平房,給孩子掙個好前程。”
夕陽把爺倆的影子拉得老長,自行車軲轆碾過土路,發出沙沙的聲響。
快到村口時,馬支書停了車:“我就不進去了,免得你娘又說三道四。回去跟平安好好合計,有難處就讓人捎信來。”
秀玲點點頭,看著爹的身影消失在路那頭,才轉身往家走。
晚風吹起她的衣角,心裡卻比來時踏實多了。分家的路或許難走,但隻要身邊有平安,有家人的支持,再難,她也敢闖一闖。
剛進門,秀玲就被眼前的一幕嚇著了,半個院子都是水,旁邊的水盆倒扣在地上,奶奶抱著幾身衣裳靠在香台抹眼淚,公婆一家正在堂屋吃早飯!
“奶奶,你怎麼了”
“我早上起來打了一盆水想把這幾件衣裳洗了,你婆婆說那個盆是她洗衣裳用的,說我的衣裳不乾淨,不讓我用那個盆,就把水給我倒了”說著,奶奶流下了一行熱淚!
秀玲本就想分家,又得到了娘家人的支持,現在看到奶奶又被欺負,心中的怒火再也控製不住。朝著正在吃飯的一家人走了過去!就說了三個字“分家吧!”
一家人看到怒氣衝衝的秀玲,聽到她說分家都沒反應過來!這時趙老太突然冷嘲熱諷的說道:“分家?我沒聽錯吧,你現在懷著孕眼看要生了,你分哪裡去?哪裡有你的家?要分家也行,什麼都沒有,就村東頭那幾間茅草屋給你,大門沒有鎖,你想分隨時就搬走”
“什麼?那屋能住?”
“愛分不分,是你提的分家,又不是我!”
趙老太撂下一句話就埋頭吃飯不再搭理秀玲。
喜歡一九八五到二零二五請大家收藏:()一九八五到二零二五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