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玲家一般很少有人串門,何況這麼晚了會是誰?
秀玲開門一看竟然是公公趙老漢!
秀玲唯唯諾諾的叫了聲“爹”!眼神裡還帶著些膽怯。
“聽說老二老三把平安手給打斷了?我過來看看!”
平安看到趙老漢也是有些膽怯,接著叫了聲“爹!”。
趙老漢在果園忙了幾個月,比上次見麵瘦了許多,也黑了不少,但肩膀卻還是那麼寬,站在那裡,像棵老槐樹似的,把門口的光都擋了大半。
趙老漢“嗯”了一聲,望著秀玲:“去醫院看了沒有?”
他開口,語氣平得沒什麼起伏,可秀玲聽著,後背的汗毛卻一根根豎了起來。
她知道這事兒沒瞞住,雖然趙老漢平時很少回來,但村子就這麼大,東頭的狗叫西頭都能聽見,更彆說兄弟們打起來,還動了家夥。
秀玲的手絞著衣角,指尖冰涼:“是……是前幾天的事了,平安他……他沒有惹老二和老三......”
平安低著頭走出來,左手不自然地吊在脖子上,手腕纏著厚厚的紗布,還能看出些腫脹的輪廓。
他看到趙老漢,脖子縮了縮,像隻受驚的鵪鶉:“爹。沒事了,已經打了石膏...”
趙老漢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眉頭擰了擰,那道橫在眉骨上的疤顯得更深了。他盯著看了半晌,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句:“少活動!”
聲音硬邦邦的,聽不出是關心還是生氣,可平安卻像是鬆了口氣,忙點頭:“沒事,醫生說養些日子就好了,不礙事。”
“嗯。”趙老漢又“嗯”了一聲,視線從平安的傷手上移開,落到秀玲身上,“你倆都照顧好自個兒,彆讓人看笑話。”
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腳步還是那麼沉,卻比來時急了些。
秀玲和平安站在屋裡,聽著他的腳步聲出了院,大門“哐當”一聲關上,兩人這才敢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鬆快——趙老漢沒發火,沒罵人,甚至沒多問一句緣由,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可他們不知道,趙老漢沒發火,是因為火都攢著往前院去了。
趙老漢走得快,幾步就到了。剛進院就聽見屋裡傳來老二老三的笑鬨聲,夾雜著趙老太的念叨:“也不知道是誰傳到你爹耳朵眼裡的,……你倆也真是,下手沒輕沒重的,平安那手要是落下病根,你爹非扒了你們的皮不可……”
“娘,你怕啥?爹平時最疼我倆了,再說了,那大哥也不是啥好東西,過年的年貨不應該他買啊,還得我們去找他要!他就是娶了媳婦忘了娘,跟大嫂一夥兒的,早就該教訓了!”是老二的聲音,帶著股子輕蔑的得意。
趙老漢本身帶著氣,聽到這話他的臉“騰”地就紅了,不是羞的,是氣的。
他幾步跨進屋裡,老二老三看見他進來,手裡的瓜子“啪嗒”掉在地上,倆人跟被針紮了似的,噌地站直了。
“爹?你回來了?”老三的聲音發顫,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
趙老漢沒說話,反手把屋門“砰”地關上。震的屋頂的頂棚沙沙響。
他從腰後解下那條牛皮腰帶,黑褐色的皮子被歲月打磨的油亮,邊緣磨得有些毛糙,卻帶著股子懾人的氣勢——這腰帶跟著他快三十年了,當年在生產隊掙工分,後來去果園侍弄果樹,高興了拿它捆過果筐,氣極了,就要落在這幾個兒子身上。
“爹!爹你乾啥!”老二老三嚇得往牆角縮,趙老太也跑過來攔在跟前。
“他爹!有話好好說,你這是乾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