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玲邊走邊想：趙蘭皮膚白，穿這顏色準好看，等會兒她試上身，保準笑得眼睛都彎成月牙兒。
西院的門虛掩著，老遠就聽見廚房傳來柴火劈啪的聲響。
秀玲剛推開半扇門，就看見趙老太靠在屋門口閉著眼在聽收音機。
趙蘭係著圍裙從灶房探出頭，臉上還沾著點灰，瞧見是她，眼睛一亮，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迎過來：“嫂子，你咋來了？”
“給你送衣裳啊。”秀玲把包袱遞過去，笑意溫溫柔柔的，“衣裳做好了，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趙蘭雙手接過來，手指剛碰到布料就“呀”了一聲，迫不及待地解開包袱。
燈芯絨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領口特意做的立領。
她翻來覆去地看，指尖輕輕撫過針腳，聲音裡都帶著笑：“嫂子，這也太好看了，你手咋這麼巧呢……”
話還沒說完，屋門口突然傳來“哐當”一聲，是收音機被碰倒的聲音。
趙老太不知啥時候睜開了眼，這會猛地站起來，語氣像淬了冰：“你個攪家精，來俺們院乾嘛？”
秀玲臉上的笑淡了些，還是客氣地回話：“娘，我給趙蘭送衣裳。”
趙老太想到了前幾天在秀玲家當眾出醜的事，氣不打一處來。
“送衣裳？”趙老太冷笑一聲。“誰稀罕你做的破爛貨？要穿衣裳，鎮上鋪子啥樣的買不著？比你這粗針大線的強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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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蘭皺眉道：“娘，您這是乾啥呀？大嫂好心給我做衣裳，您咋這麼說話？”
“我說話咋了？”趙老太被忤逆，火氣更盛，幾步衝到趙蘭跟前，伸手就去搶衣裳，“俺趙家就是光著膀子，也不穿她做的衣裳！她那手，指不定沾了多少醃臢事！”
“娘！”趙蘭急得去護，可趙老太一把搶過衣裳，轉身就往大門口走。
趙蘭追上去想搶回來，卻被她狠狠一推，踉蹌著差點摔倒。
下一秒，那件通紅的燈芯絨衣裳就被趙老太從大門口扔了出去，布料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啪”地掉在滿是塵土的地上，沾了好些泥點子。
“俺們不稀罕！”趙老太喘著粗氣，手指著門口，“滾！以後彆再踏進來半步！”
趙蘭又氣又急，眼圈都紅了：“娘！您太過分了！”
秀玲站在原地，心口像是被誰用針紮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疼得她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趙蘭要去撿，被趙老太死死拉住。
秀玲默默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衣裳，拍了拍上麵的土，可那泥點子印在布上，怎麼拍也去不掉。
她沒再說話，也沒看趙老太那張怒氣衝衝的臉，甚至沒敢回頭看趙蘭通紅的眼睛，就這麼捧著那件皺巴巴的衣裳，一步一步走出了西院。
院門外的風還在吹，可剛才的暖意全沒了，隻剩下刺人的涼。
西院裡，趙蘭的哭聲和趙老太的罵聲混在一起，被風送過來幾句，鑽得秀玲心尖更疼了。
她知道趙老太還記恨著上次在她家被說的那幾句，可她沒想過，一件衣裳，竟能被糟踐成這樣。
秀玲慢慢往前走，背影在陽光下拉得很長，孤孤單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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