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趕忙扶起住趙老漢。“爹,您彆上火,消消氣。”
借著月光李蘭看見趙老漢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回手就往門旁摸,那裡立著根頂門棍。
“平安,你個畜生!”趙老漢的聲音嘶啞得不像人聲,抓起木棍就往外衝,“我今天非打斷他的腿不可!這個敗家子!”
“爹!您彆去!”李蘭慌忙跑過去攔在趙老漢麵前。“這都半夜了!您這一鬨,左鄰右舍都得驚動!有啥事兒明天再說行不行?”
“明天?我等不到明天!”趙老漢氣得渾身發抖,木棍在手裡晃得厲害,“他把蓋房的錢都輸了!那可是蓋房的錢!我怎麼養出這麼個畜生!”
“爹,明天再說吧。”一直沒出聲的秀玲開口說道。聲音冷的像冰一樣。
木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趙老漢歎了口氣,轉身進了屋。
“走吧,大嫂,孩子們還在家呢。”李蘭扶著秀玲回了家。
這一夜,沒人睡得著。
秀玲坐在床沿抹眼淚,倆孩子依偎在她懷裡,小月亮現在還在抽噎,眼角掛著淚珠。
“嫂子,喝點水吧。”李蘭把碗遞過去,秀玲接過來,手抖得厲害,水灑了大半。
“我該咋辦啊……”秀玲的聲音碎成了片,“那錢可是我辛辛苦苦攢了幾年才攢下的。”
李蘭摸著誌遠凍得冰涼的手,心裡發酸:“嫂子,彆多想了,先顧著孩子。總能……總能想出辦法的。”
可她自己也知道,這話說的有多蒼白。
趙老漢在堂屋枯坐了一夜。
趙老太幾次喊他進屋他都裝作沒聽見。隻是一口接一口地抽著旱煙,眼睛一直盯著天看。
雞叫頭遍時,他站起身,撿起地上的木棍就出了門。
秀玲家的院門沒閂,一推就開了。院裡靜悄悄的,正屋的門虛掩著,透出微弱的光。
趙老漢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門。
平安背對著門坐在凳子上,肩膀塌著,頭發亂糟糟的,像一蓬枯草。
聽見動靜,他緩緩回過頭,臉上沒有血色,眼窩陷得很深,明明才三十出頭,看上去卻像四十多歲的人,一夜之間,所有的精氣神都被抽乾了。
四目相對,誰都沒說話。
趙老漢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的火氣“騰”地又上來了。他二話不說,舉起木棍就朝平安的腿打下去。
“啪!”木棍抽在皮肉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我讓你賭博!”趙老漢紅著眼,又一棍打下去,“我讓你敗家!我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怎麼出去賭!”
“爹!”李蘭聽見動靜,趕緊衝上去拉住趙老漢,“彆打了!會打壞的!大哥也不想這樣啊!”
平安的腿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可他動也沒動,隻是低著頭,任由木棍落在身上。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躲,那錢像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更壓碎了所有人的夢想。
趙老漢被李蘭死死拽住,木棍舉在半空,終究是落不下去了。他看著平安那副麻木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又狠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