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楊亮還在喝著酒。
屋裡，阿英攥著剪刀的手越收越緊，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卻抵不過心裡翻湧的寒意。
她豎著耳朵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每一聲酒杯端起又放下的聲音，筷子拿起的聲音阿英都聽得真真切切。
阿英不敢睡，她索性坐起身，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眼睛死死盯著那扇薄薄的木門。門板上的木紋在昏暗裡扭曲著，像楊亮剛才那抹令人發毛的笑。
客廳裡楊亮打了個酒嗝，濃烈的酒氣混著汗味在空氣裡發酵。他晃悠悠地站起來，腳步虛浮地踢開腳邊的空瓶，瓶身在地板上滾出刺耳的聲響，最後卡在沙發腿下停住。
聽到這動靜阿英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手裡的剪刀握得更緊了。
楊亮盯著客房的門看了半晌，“小丫頭片子，還挺機靈。”
他咧開嘴笑，牙齒上沾著點菜漬，“鎖門？鎖得住門，能鎖得住我嗎？”
他轉身去了廚房，水龍頭被擰開，嘩嘩的水流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阿英此刻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
她聽見楊亮在廚房裡翻找著什麼，鐵器碰撞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過了會兒，水流停了，外麵又恢複了死寂。
就在阿英以為他要放棄時，一陣輕微的開鎖聲突然從門鎖處傳來。那聲音很輕，像老鼠在啃噬木頭，卻一下下鑽入耳膜。
原來楊亮找到了一串鑰匙，但卻不記得到底哪個是，隻能小心翼翼的試。
開鎖聲越來越急，偶爾夾雜著金屬碰撞的聲響。阿英感覺自己的心跳快要衝破胸膛。
她悄悄挪到門後，手裡的剪刀舉在胸前，她能清晰地聽見門外楊亮粗重的呼吸聲，還有他低聲的咒罵：“媽的，怎到底哪個是......”
突然，“哢噠”一聲輕響，門鎖裡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阿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沒讓自己叫出聲來。
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楊亮那張被酒精泡得發紅的臉從縫隙裡擠進來，透過月光，看到他的眼睛亮得嚇人，像夜間覓食的野獸。
他看見阿英站在門後，先是一愣，隨即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阿英，沒睡啊？哥就是看看你蓋沒蓋好被子，夜裡涼......”
“我要睡了。”阿英的聲音發顫，卻努力挺直脊背，剪刀的尖端對著門口，“楊哥，太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楊亮的目光落在她手裡的剪刀上，眉頭皺了皺，隨即又舒展開，語氣裡帶著幾分戲謔：“拿著剪刀乾啥？怕老鼠啊？”
他邊說邊往門裡擠，肩膀頂著門板，縫隙越來越大，“不過有哥在，啥老鼠敢來？哥給你把它逮住......”
“你彆進來！”阿英突然提高聲音，剪刀往前遞了遞，尖端幾乎要碰到楊亮的胸口。
她的手抖得厲害，聲音裡帶著哭腔，卻透著一股豁出去的強勁，“楊哥，亞麗在屋裡呢，你要是敢亂來，我就......我就喊人了！”
楊亮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強硬唬了一下，動作頓住了。
但很快，他眼裡的戲謔就變成了狠戾，他猛地往前一頂，門板狠狠撞在阿英身上，她踉蹌著後退幾步，手裡的剪刀差點脫手。
“喊？你喊啊！”楊亮跨進門來，反手帶上門，“這一片住的都是我的工友，誰不知道誰？你一個外來的丫頭片子，說我欺負你，誰信？再說了，亞麗喝成那樣，打雷都醒不了，你喊破喉嚨也沒用！”
他步步緊逼，身上的酒氣像潮水般湧過來，阿英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抵到牆角，退無可退。
她把剪刀橫在胸前，手裡用力握著剪刀：“你彆過來！我真的會紮人的！”
“紮啊。”楊亮嗤笑一聲，停下腳步，上下打量著她，“你敢嗎？紮了我，你在城裡還待得下去？亞麗那邊你怎麼交代？”
他像是吃準了她不敢，語氣越發囂張，“我告訴你，阿英，識相點，彆逼哥動粗。你一個小姑娘家，在城裡無依無靠的，跟了哥，以後哥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比在服裝店累死累活強多了......”
“你做夢！”阿英咬著牙，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我就算回鄉下種地，也不會給你這種人當玩物！你這樣對得起亞麗嗎？”
“敬酒不吃吃罰酒！”楊亮被她的話激怒了，臉色漲得通紅，猛地撲了過來。
阿英尖叫一聲，下意識地把剪刀往前刺去，卻被楊亮一把抓住手腕。
他的力氣極大，像鐵鉗一樣攥著她的胳膊，剪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跑啊？我看你往哪跑！”楊亮獰笑著，另一隻手抓住她的頭發，把她往床上按。
阿英拚命掙紮，手腳胡亂踢蹬著，指甲在他胳膊上劃出幾道血痕。但她的力氣在一個醉酒的壯漢麵前，實在太微弱了。
後背重重摔在床上，阿英發出痛苦的呻吟。楊亮壓了上來，濃重的酒氣熏得她幾欲作嘔。
她能感覺到他粗糙的手在撕扯她的衣服，嘴裡噴著汙言穢語。絕望像冰冷的海水，一點點淹沒她的意識。
就在這時，客廳裡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像是什麼重物摔在了地上。緊接著，是杜亞麗含混不清的呼喊：“水......給我水......”
楊亮的動作猛地停住，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惡狠狠地瞪了阿英一眼，壓低聲音罵了句“晦氣”，然後慌忙從她身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服，快步走出了客房。
阿英像脫力般癱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淚終於忍不住洶湧而出。她能聽見客廳裡楊亮在低聲哄著杜亞麗，倒水的聲音，還有杜亞麗“模糊的抱怨。那些聲音此刻聽來，卻像是救命的稻草。
她掙紮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撲到門口，反鎖了房門。這一次，她還搬過床頭櫃頂在門後，才背靠著牆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心臟還在瘋狂跳動，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胳膊上被楊亮攥過的地方，已經紅了一大片。
“亞麗，慢點的，彆嗆著，喝了水回去睡覺......”
屋外的楊亮此刻又像變了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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