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猛地縮回胳膊，力道之大讓亞麗都愣了一下。
她低著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亞麗，真的不用了。這裡挺好的，宿舍雖然擠，但大家都挺和善，而且離店裡很近，上下班方便。”
“方便什麼？那宿舍能跟家裡比嗎？”亞麗急了，眼圈都紅了。
“你是不是在生楊亮的氣？他知道你走了，也懊悔得不行，說那天晚上喝多了，說話沒輕重，萬一有說錯話的地方，讓我一定替他給你道個歉。”
提起“那晚”。阿英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她猛地抬頭看亞麗，對方眼裡滿是真誠的擔憂，全然沒有一絲懷疑。
原來，表姐真的把謊圓得滴水不漏，而亞麗，還被蒙在鼓裡。
“不是他的問題，我沒生他的氣。”阿英咬著下唇，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些，“真的是我自己想出來住，覺得這樣大家都自在。你想啊，我一個外人總在你們家晃，像什麼樣子？”
“你怎麼是外人呢？”亞麗拉住她的手，這次阿英沒再躲，隻是指尖冰涼，“上學時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跟親妹妹一樣。楊亮他……他就是個粗人，你彆往心裡去。”
阿英看著亞麗那雙清澈的眼睛，不知道怎麼開口。她多想把昨晚的恐懼、掙紮，還有胳膊上的紅痕、鎖骨處的抓傷都攤開在對方麵前，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真的沒事，你彆擔心了。真不是因為你和楊亮。！”
表姐在一旁幫腔：“就是，亞麗，阿英都這麼說了，你就彆勉強她了。年輕人嘛，總想自己闖闖。她在這上班也挺好，我看老板人不錯，街坊鄰居也都熟，有什麼事大家能照應著。”
亞麗還想說什麼，店裡的老板探出頭喊了句：“阿英，後廚的碗洗好了沒？”
“來了！”阿英應著，趁機抽回手，“亞麗，表姐，我先去忙了，有空再聊。”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鑽進了後廚，後背抵著冰冷的瓷磚牆，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剛才亞麗提到楊亮時，她甚至能清晰地想起那天晚上對方猙獰的麵孔，還有他偷開門鎖時那令人牙酸的聲響。
亞麗雖然單純，但是她不傻，阿英不會平白無故的就搬出來，她一定要找楊亮問清楚。
回到家發現楊亮不在，她直接去了楊亮的工地辦公室，剛到辦公室門口，裡麵隱約傳來了楊亮的罵聲：“她的，誰知道勞資運氣那麼差，亞麗偏偏在我要得手時起來喝水！”
“不是因為她，我早把她同學拿下了。哎...”
亞麗的腳像被釘在地上，血液“唰”地一下全衝到頭頂，又在下一秒沉進冰窖。她扶著板房牆壁的手止不住地抖。
“亮哥這話說的，”旁邊立刻有人接茬：“慢慢來唄，反正人在你家住著，還怕跑了？”
“來個屁！”楊亮的聲音更急了，帶著被戳破心思的惱羞成怒，“第二天一早就卷鋪蓋滾了！老子早上醒來一看，屋裡空落落的，她那破帆布包都沒留下！你說邪門不邪門，平時看著柔柔弱弱的，真跑起來比兔子還快！”
“嗨，多大點事，”另一個聲音懶洋洋地打圓場，“城裡姑娘多的是，趕明兒兄弟們再給你留意留意。”
“你懂個屁！”楊亮啐了一口，聲音裡帶著股說不清的齷齪，“那丫頭片子反抗的時候，胳膊擰得跟麻花似的，指甲差點沒撓爛我的手背……”
後麵的話亞麗沒聽清。她隻覺得耳朵裡嗡嗡作響，板房裡的哄笑、打鬨聲都變成了模糊的雜音。陽光曬得板房鐵皮發燙，她卻渾身發冷，從骨頭縫裡往外冒寒氣。
亞麗沒有繼續聽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不過她沒有回家，而是去了表姐店裡。
表姐正在櫃台後算賬，見她臉色慘白地闖進來，手裡的算盤“啪嗒”一聲掉在櫃麵上，珠子滾得七零八落。“亞麗？你怎麼來了？臉怎麼這麼白？”
亞麗沒說話，隻是扶著櫃台往下滑，最後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她張了張嘴，想把那些從板房裡聽來的汙穢字眼說出來，可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隻能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表姐慌了，趕緊蹲下來扶她：“到底咋了？你跟我說啊！是不是楊亮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