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玲這邊飯店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這天晚飯間，平安扒拉完最後一口飯，放下筷子搓了搓手：“秀玲，跟你商量個事兒。”
秀玲正收拾著碗筷，抬頭看他：“啥事？”
“你看村裡好多人家現在都裝了電話，”
平安往廚房門口望了望，“咱這飯店，要是也裝一個，彆人定菜多方便？外村的不用特意跑一趟，打個電話就成。”
秀玲手裡的動作頓了頓，水在碗沿晃了晃：“裝電話得多少錢？”
“初裝費估計要兩千多吧。”平安聲音低了些。
廚房裡靜了片刻，兩千多塊，雖說自從開了飯店他們賺了些，可突然拿出去那麼多，總覺得舍不得。
可不知怎的，阿英上次在信裡的話突然冒了出來：“姐，要是你們家裡能裝個電話就好了，想你了就能直接說說話，就不用寫信了。”
秀玲猛地把手裡的碗往桌子上一放，聲音脆生生的：“裝！！”
平安愣了一下，沒想到秀玲會這麼痛苦的答應。隨即笑開了：“成！明兒我抽空就去鎮上問！”
電話是請鎮上郵電所的人來裝的，黑黢黢的線從房簷拉到堂屋，在牆上釘了幾個瓷絕緣子固定住。
平安踩著梯子遞工具時，誌遠和月亮就扒著門框看，小臉蛋貼在門板上，印出兩個圓圓的紅印子。
“爸爸，這東西真能聽見阿英姨說話嗎？”
平安從梯子上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等接通了你就知道了。”
他轉頭看秀玲，眼裡帶著點興奮，又有點舍不得。兩千三的裝機費，夠買幾套像樣的家具，夠給全家人添幾年的新衣了。
秀玲卻沒心思算這筆賬。她摩挲著電話機光滑的紅色機身，按鍵按下去時會發出“哢嗒”的輕響，一邊看一邊幻想著和阿英通話的樣子。
前幾天整理阿英的信，看到去年那封裡寫“宿舍樓道裝了公用電話，投一塊錢能打三分鐘，就是總排隊”，她心裡突然就冒出個想法，是不是自己家裡電話也可以收費讓彆人用？
“通了！”郵電所的人扯了扯線，拿起聽筒“喂”了兩聲，又朝平安招手，“你試試。”
平安搓著手接過來，手指在按鍵上懸了半天，倒像是第一次握菜刀時那麼緊張。不知道打給誰。
秀玲在旁邊催：“打給阿英啊，讓她聽聽。上次阿英來信不是把她們店裡電話號給留下了嗎？”
“現在才下午四點，阿英那邊說不定正忙呢。”平安嘟囔著，卻還是按了號碼。
聽筒裡發出“嘟...嘟...”的聲響，在安靜的堂屋裡聽的格外清晰。
電話繼續“嘟...嘟...”地響著，每一聲都像敲在秀玲心上。誌遠和月亮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圓。
直到第五聲，聽筒裡突然傳來“喂”的一聲，帶著點嘈雜的背景音。
“哪位？”對麵一個男人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平安手一抖，差點把聽筒摔了。秀玲趕緊搶過來，對著話筒喊：“你好，我找阿英？是阿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