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幾個人一看這情況不對，馬上端起酒杯說：“都是同事，有事好商量，先喝酒，來，喝酒。”
趙保安端起酒杯，大劉卻把臉一板，作勢要收回信封：“行，保安哥，既然你這樣說，那就算了。咱們喝酒，就當兄弟我沒提過這事！彆因為這點小事影響了咱們感情。”說著就要把信封往回拿。
眼看煮熟的鴨子要飛，趙保安急了。那厚厚的鈔票仿佛在向他招手。他一把按住大劉的手，臉上擠出笑容：“彆彆彆！兄弟你看你，急啥？簽！我簽！按手印！應該的，應該的！”
他拿起筆，在欠條上歪歪扭扭寫下自己的名字，又蘸了紅印泥，重重地按上了手印。
看著那張輕飄飄的紙條被大劉仔細折好收起來，他心裡掠過一絲不安，但很快就被拿到厚厚一遝錢的喜悅衝散了。
他揣好錢，感覺腰板都直了不少，又開始吹噓起來，保證一個月內肯定搞定。
回到家，趙保安得意洋洋地把錢掏出來，又把事情跟媳婦一說，本以為會得到誇獎，沒想到迎頭就是一盆冷水。
他媳婦一聽就炸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趙保安！你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被酒泡傻了？你大哥啥時候答應過幫這種忙？他見天跟人解釋跟李書記不熟，你沒聽見？你還敢收錢？還打欠條？那是兩千塊！不是兩百！事辦不成你看你那同事能饒了你？到時候拿不出錢，我看你去哪兒哭！你趕緊的，明天就去把錢還給人家，把欠條要回來！”
趙保安被罵得狗血淋頭，酒徹底醒了。仔細一想，後背開始冒冷汗。
是啊，大哥那脾氣…他能幫這個忙？可是…錢都拿了，欠條也打了…現在退回去，多丟人啊！而且，他是真舍不得那還沒到手的一萬塊。
“萬一…萬一能成呢？”他抱著僥幸心理嘟囔。
“成個屁！”他媳婦氣得擰他耳朵，“趕緊去退了！不然我跟你沒完！”
第二天一早，趙保安揣著那兩千塊錢，硬著頭皮來到廠裡，找到大劉。
“大劉兄弟…那個…昨天喝多了，回家一想，這事吧…難度太大…我哥他也難辦…你看這錢…”
大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冷冷地看著他：“保安哥，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飯也吃了，這才過了一夜，現在就想反悔？”
“你拿我開涮呢？這錢你現在要是拿回來，那就是你違約了啊，欠條我可就保管好了。說好的一個月，一個月後，要麼我媳婦上班，我給你尾款。要麼，你還我兩千，我還你欠條。現在想退？不行！”
趙保安被大劉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那兩千塊錢在兜裡揣著，此刻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慌。
退，退不回去。辦，又沒把握。
巨大的焦慮和那一絲不肯死心的貪念交織在一起，讓他最終還是把心一橫，把錢又重新揣回了兜裡，嘴上強撐著：“行！大劉！就按你說的辦！一個月就一個月！等我消息！”
趙保安一整天都心神不寧，乾活頻頻出錯，被班組長訓斥了好幾次。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垂頭喪氣地回到家。媳婦立刻迎上來，急切地問：“錢退了嗎？欠條要回來沒有？”
趙保安眼神閃爍，不敢看媳婦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說：“退…退了…我說了辦不了，大劉也沒說啥，就把錢收回去，欠條…欠條當場就撕了…”他編著謊話，手心都在冒汗。
他媳婦一聽，長舒一口氣，隨即又劈頭蓋臉地罵起來：“退了就好！算你還沒傻透腔！我告訴你趙保安，以後這種沒影的事少往裡摻和！天上能掉餡餅？砸下來的都是陷阱！安安穩穩上你的班比啥都強！再敢有下次，我跟你沒完！”
趙保安悶頭挨罵，心裡卻像開了鍋一樣。
錢根本沒退！一個月期限像一把刀懸在頭頂。現在唯一的希望，隻能寄托在大哥平安身上了。
萬一…萬一大哥是深藏不露，或者看在親兄弟的份上，硬著頭皮也能幫這個忙呢？
他胡亂扒了幾口飯，找了個“去大哥家看看”的借口，溜出了門。
來到平安飯店時，店裡客人還不少。平安正忙著炒菜，看到他來，有些意外：“保安？你怎麼來了？吃飯沒？”
“吃了吃了，哥，你忙你的，我等你會兒。”趙保安擠出一個笑容，坐在角落，看著大哥忙碌的身影，心裡七上八下。
等平安忙過一陣，擦著汗過來坐下，趙保安趕緊湊上去，遞上一根煙，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哥，生意真好啊！你現在可是咱們縣裡的大紅人了！”
平安接過煙，卻沒點，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啥紅人不紅人的，就是瞎忙。累得要死。你有事？”
趙保安搓著手，開始繞圈子：“哥…其實也沒啥大事…就是…就是想問問…你跟省裡那個李書記…現在…還有聯係嗎？”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平安的臉色。
平安一聽這話，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語氣也帶上了幾分不耐：“保安，你怎麼也問這個？我都說過多少遍了？李書記那就是位心眼好，看我手藝還行，給了我一個機會，推薦我參加比賽。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私交！人家是省裡的大領導，我是誰？一個炒菜的！怎麼可能還有聯係？你彆聽外麵那些人瞎傳！”
趙保安心裡一沉，但還是不死心，覺得大哥可能是在敷衍外人，對自己親弟弟總該說實話吧？
他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哥，這裡沒外人，就咱兄弟倆。你跟弟弟我還藏著掖著？是不是關係特彆硬，不方便說？你放心，我嘴嚴實得很！”
平安看著弟弟那副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更多的是無奈：“保安！我跟你說的就是實話！咱倆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我能騙你？我要真有那通天的關係，咱家之前能難成那樣？爹看病我能愁成那樣？你動動腦子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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