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說罷歎了口氣,把認識李書記的前因後果,又仔仔細細、原原本本地跟趙保安說了一遍,每一個細節都強調這隻是一次出於公道心和對普通勞動者關懷的交集,絕無任何私人情分可言。
可趙保安哪裡肯信?他已經被那兩千塊錢和未來的一萬塊迷住了心竅,總覺得平安是不願意幫他,在找借口推脫。
他死皮賴臉地繼續哀求,甚至開始添油加醋地編故事:
“哥!我的親哥!你就幫幫我吧!不是我非要找你,是我…是我們廠裡一個新來的領導!他不知從哪聽說你認識省裡大官,非要讓我來求你!”
“說他媳婦是學護理的,想進縣醫院或者鎮醫院,隻要事能辦成,我在廠裡就能提乾!加薪!以後就沒人敢給我穿小鞋了!”
趙保安接著往下編了。
“哥,這關係到我前途啊!你就看在弟弟的麵子上,哪怕…哪怕就試試?給李書記打個電話問問?成不成弟弟都感激你!”
平安聽著這漏洞百出的謊話,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猛地站起身,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趙保安!你醒醒吧!彆說我不認識李書記,就算認識,這種事是能隨便開口的嗎?那是違反原則的!你讓你哥去乾這種事?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把你哥往火坑裡推嗎?趕緊回去跟你們領導說清楚,根本沒這回事!讓他死了這條心!”
這番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滅了趙保安最後的希望。
他看著大哥斬釘截鐵、毫無商量餘地的樣子,知道這條路徹底走不通了。
他像個被抽走了魂的木偶,失魂落魄地走出飯店,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蕩。
夜色漸深,冷風吹在他臉上,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涼意,心裡隻有無儘的恐慌和絕望。
兩千塊錢!欠條!一個月期限!怎麼辦?怎麼辦?
一個月之後把錢還回去拿回欠條是可以,可他心裡一直惦記著那後續的一萬塊,那可是他兩年的工資!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又走到了果園的老屋。屋裡還亮著昏黃的燈。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娘...娘...開門。”
趙老太正準備睡下,聽到叫聲起身去開門。看到保安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嚇了一跳:“咋了這是?出啥事了?”
趙保安“噗通”一聲跪在趙老太炕前,帶著哭腔,又把那套編造的“領導托請”的故事說了一遍,這次更是添油加醋,極力渲染事成之後他能如何“升職加薪”、“光宗耀祖”,而事若不成,他將在廠裡如何“無法立足”、“前途儘毀”。
“娘!我求求你了!隻有你能救我了!大哥他孝順!你去跟他說說!讓他幫幫我吧!就這一次!就這一次就行!不然我就完了!”他抱著趙老太的腿,聲淚俱下地哀求。
趙老太看著小兒子這副可憐相,又聽到“升職加薪”、“光宗耀祖”這樣的話,那顆被虛榮和偏愛填滿的心又開始搖擺起來。
她完全沒去想這事兒的真假和難度,隻覺得大兒子如今出息了,幫弟弟一把是天經地義,怎麼能這麼無情?
她心疼地拉起小兒子,拍著他的背安慰道:“快起來!快起來!彆哭!娘明天就去找你哥!反了他了!自己親弟弟的事都不幫?我看他是忘了本了!你放心,娘一定讓他給你辦!”
聽到母親的保證,趙保安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暫時鬆了一口氣,卻把更大的麻煩,引向了毫不知情的平安。
第二天一早,趙老太果真氣勢洶洶地來到了平安飯店。
正是早上備菜的時候,店裡還沒上客,平安和秀玲正在後廚忙碌。
趙老太一進門,也不看情況,就拍著大腿哭嚷起來:“平安!你個沒良心的!你現在翅膀硬了,眼裡就沒娘沒兄弟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