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的油還在滋滋作響,鍋裡青煙直冒。平安麵朝下倒在油膩的水泥地上,右手還緊緊攥著炒勺,左手無力地攤開,幾片青菜散落在一旁。
“平安!”秀玲的尖叫聲撕裂了喧鬨的飯店。
刹那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猜拳行令的客人停下了動作,舉杯的手懸在半空,整個飯店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秀玲撲到平安身邊,顫抖著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氣流,她這才喘過氣來,帶著哭音喊道:“快!快叫救護車!”
誌遠從房間裡衝出來,看見倒在地上的父親,臉色瞬間慘白。他愣在原地,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一位常來的老顧客反應最快,扔下筷子就往外跑:“我去打120!”
飯店裡亂作一團。客人們紛紛起身,有的幫忙扶起平安,有的趕緊收拾東西讓出空間。
秀玲跪在地上,抱著丈夫的頭,淚水模糊了視線。
“媽...”誌遠終於挪動腳步,聲音顫抖,“爸爸怎麼了?”
秀玲抬起頭,看著誌遠驚恐的臉,強自鎮定:“沒事,爸爸應該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但她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的恐懼。
救護車很快趕到,隨車的劉醫生也來了。他檢查了平安的情況,臉色凝重:“可能是勞累過度引起的暈厥,得趕緊送縣醫院詳細檢查。”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近及遠,打破了小村子的寧靜。
救護車內。平安微微睜開了眼睛,虛弱地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秀玲緊緊握住他的手:“彆說話,省著力氣,我們去醫院。”
誌遠看著母親隨救護車離去的身影,站在飯店門口,不知所措。夕陽的餘暉照在他臉上,這個十五歲的少年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殘酷。
飯店裡隻剩下狼藉的桌椅和冷掉的飯菜。幾位老主顧幫忙收拾了殘局,關好店門,臨走時特意交代誌遠好好看家。
誌遠安頓好月亮睡下,自己卻偷偷趴在被窩裡哭。有擔心,也有害怕。
縣醫院裡,秀玲守在急診室外,來回踱步。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麼漫長。
終於,醫生走了出來:“病人是過度勞累導致的心肌缺血,需要住院觀察。你們家屬要注意,不能再讓他這麼拚命了。”
秀玲連連點頭,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她走進病房,看見平安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手上打著點滴。
“飯店...孩子誰看著?”平安虛弱地問。
“彆操心飯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秀玲為他掖好被角,“孩子們有鄰居在,放心吧。”
平安閉上眼睛,長歎一聲:“這些年來,隻顧著忙飯店,忽略了你和孩子...”
秀玲握住他的手,沒有說話。病房裡隻剩下點滴聲和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第二天,平安恢複的好了些,已經可以自行活動了。秀玲擔心孩子,給平安打了飯,就匆匆趕回家裡。
回到飯店,秀玲發現門口聚集了幾個人。見她回來,紛紛圍上來。
“秀玲啊,平安怎麼樣了?”
“聽說平安累倒了,嚴不嚴重?”
“這是上次欠的飯錢,你先拿著...”
鄰居們你一言我一語,有的問候,有的還錢。秀玲心中一暖,連日來的緊張和焦慮稍稍緩解。
然而,溫暖是短暫的。下午,趙老太和趙保安聞訊趕來。
“我就說開飯店太累人,看把我兒子累的!”趙老太一進門就抱怨,“趕緊把店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