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遠提著行李站在中專校門口,深吸了一口氣。
這裡的一切都與小鎮上不同,更高的樓房,更擁擠的街道,還有穿著校服的學生們三五成群地進出校門。
“遠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誌遠回頭,看見大猛咧著嘴笑著走過來,身邊跟著幾個陌生麵孔。
大猛似乎比記憶中更高更壯了,手臂上多了一道猙獰的疤痕,還有一大片紋身。
“可以啊,真來了!”大猛用力拍了拍誌遠的肩膀,轉向身邊的人,“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遠子,我兄弟。”
那幾個人上下打量著誌遠,眼神裡帶著審視。
一個染著黃頭發的瘦高個嗤笑一聲:“猛哥,你這兄弟看起來挺乖啊?”
大猛瞪了他一眼:“閉嘴!遠子是我罩的人,以後就是你們兄弟。”
誌遠勉強笑了笑,心裡有些發怵。這些人看起來比初中的那些混混難纏多了。
報到、繳費、領宿舍鑰匙...一切手續在大猛的陪同下很快辦完了。
宿舍是八人間,條件比誌遠想象的要差得多:牆壁斑駁,鐵床吱呀作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煙味和汗味混合的怪味。
“習慣就好。”大猛似乎看出了他的不適,“晚上帶你去熟悉熟悉環境。”
中專的生活與誌遠想象的完全不同。文化課老師講課有氣無力,下麵的學生睡覺的睡覺,玩手機的玩手機。
實訓課稍微好點,但誌遠根本跟不上進度,他連最基本的機械原理都聽不懂。
最初的一個月,誌遠試圖認真學習。他每天按時上課,努力記筆記,但很快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周圍的同學不是在討論晚上去哪玩,就是在炫耀新買的手機,根本沒人關心學習。
“彆那麼用功了,”同桌的王磊湊過來,“這玩意兒學不會沒事,考試的時候抄抄就行。”
誌遠歎了口氣,合上書本。他看著窗外操場上打球的學生,突然想起了父母期待的眼神,心裡一陣愧疚。
晚上,大猛常帶他出去“見世麵”。
台球廳、網吧、ktv...這些地方消費不低,誌遠帶來的錢很快就不夠用了。
“沒事,我借你。”一次結賬時,看誌遠掏錢的動作猶豫,大猛爽快地幫他付了錢,“以後有了再還。”
誌遠感激地點點頭,卻沒注意到大猛眼中一閃而過的算計。
漸漸地,誌遠融入了大猛的圈子。他學會了抽煙喝酒,學會了在網吧通宵,學會了用拳頭解決問題。
那個曾經懦弱的少年正在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眉宇間帶著戾氣的青年。
第一次打架是在一個台球廳。大猛和一個社會青年因為台球桌的使用問題起了衝突,對方推了大猛一把。
“操你媽!”大猛抄起台球杆就要動手。
誌遠下意識地攔了一下:“猛哥,算了...”
“滾開!”大猛一把推開他,“不敢打就滾遠點!”
看著對方輕蔑的眼神和大猛失望的表情,誌遠血往頭上湧。他抄起一個空啤酒瓶,猛地砸在桌子上,玻璃碎片四濺。
“誰他媽敢動我猛哥!”誌遠吼出這句話時,聲音都在發抖,但眼神凶狠。
對方顯然被鎮住了,嘟囔了幾句就溜走了。大猛驚訝地看著誌遠,隨後大笑起來:“行啊遠子!有種!”
那天晚上,大猛摟著誌遠的肩膀,對所有人宣布:“遠子以後就是我親兄弟!誰跟他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
誌遠喝得酩酊大醉,第一次感受到被完全接納的快感。從此,他在這個圈子裡站穩了腳跟。
但隨之而來的是經濟上的窘迫。誌遠不敢頻繁向家裡要錢,隻能省吃儉用。大猛似乎看出了他的困境。
“有個賺錢的活兒,乾不乾?”一天晚上,大神秘兮兮地問。
“什麼活兒?”
“幫人看場子,一晚上五十。”
誌遠猶豫了一下:“犯法嗎?”
“就是看看場子,有什麼犯法的?”大猛不以為然,“去不去?不去我找彆人了。”
“去!”誌遠一咬牙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