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後麵坐著的男人，約莫四十歲年紀，瘦削，眼窩有些深陷，看人的目光帶著一種審視的黏膩感。他便是老板於斌。
看到蘇晴上了樓，他心裡開始琢磨：“山東來的？一個人旅遊？”於斌扯出一個算是笑容的表情，露出一排被煙熏得焦黃的大黃牙。
此刻，於斌有些坐立不安。
蘇晴清麗的麵容和獨身一人的狀態，像一根刺，不斷搔刮著他內心陰暗的角落。他瞥了一眼電腦上登記的身份證信息，“蘇晴，山東……”一個念頭，如同毒蛇般悄然探出頭。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老婆，你過來看會兒店，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不多時，一個麵容憔悴的女人默默來到前台接班。
於斌則迫不及待地出了門，約了他的幾個“哥們兒”。都是些遊手好閒、臭味相投的酒肉朋友。
他們找了一家小飯店，門臉不大，招牌上寫著“來運快餐”。此時已是晚上七點多，飯點已過，店裡客人不多。於斌幾人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吆喝著點菜上酒。
老板娘是個利落的中年女人，眉眼間帶著常年勞作的痕跡，但也透著一股韌勁。
她看到於斌這一夥人，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這幾位一看就不像什麼好人，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腳還要蹬在旁邊的凳子上。
嘴裡個個叼著煙，明明桌子上有煙灰缸，他們卻把煙灰直接彈在地上。這是她開飯店以來最不喜歡的客人類型，吵鬨，邋遢，有時還會借酒裝瘋。她不動聲色地招呼著，讓後廚準備酒菜。
果然，酒瓶一開，菜一上桌，幾杯劣質白酒下肚，氣氛就熱烈起來。
劃拳聲、吹牛聲、夾雜著粗俗的笑話，充斥著小店的角落。
阿英在櫃台後算賬，儘量屏蔽這些噪音。但漸漸地，那桌人的話題吸引了她的注意。聲音時高時低，斷斷續續飄進耳朵裡。
“……於哥，今天有啥喜事？請兄弟們喝酒？”一個滿口黃牙的男人諂媚地問。
於斌呡了一口酒，臉上泛著油光，壓低了些聲音，卻又恰好能讓附近的人聽見：“喜事？嘿嘿，算是吧。今天店裡來了個妞，真他媽的標致！”
“哦？啥樣的？讓哥幾個也開開眼？”另一人立刻來了興趣。
“啥樣？”於斌眯起眼，回味似的，“我看身份證信息是山東來的，那身高，得有個一米七，條子順得很！那小臉盤，白白淨淨，跟能掐出水似的……關鍵是，就她一個人，拖著個大箱子。”他刻意強調了“一個人”。
老板娘擦拭櫃台的手慢了下來。山東？聽到山東，勾起了她的回憶，她對山東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
旁邊桌子的客人結賬離開，老板娘假裝去收拾桌子，這樣她離於斌幾個人更近了，能清楚的聽到對方的談話。
“確定一個人？於哥，你這運氣可以啊！送上門來的肥羊？”黃牙男笑得猥瑣。
“肥羊？可不光是肥羊！”於斌得意地哼了一聲，“付房費的時候，我瞟了一眼她錢包，鼓鼓囊囊的，少說這個數！”他伸出幾個手指，“看樣子是個不差錢的主兒。這要是……人財兩得，嘿嘿。”
老板娘的心猛地一沉。她聽得懂這些話裡的含義。搶劫？甚至。。。？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於斌那桌，那幾張被酒精和欲望扭曲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於哥，你想……重操舊業了？”旁邊一個稍微謹慎點的聲音問道，帶著點遲疑。
“慫了？”於斌瞪了他一眼，“怕什麼？一個外地女人，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完事了讓她滾蛋，她敢聲張？”
“就是！於哥，我支持你！不過……等你玩夠了，可得讓兄弟們也嘗嘗鮮啊？”黃牙男搓著手，一臉淫笑。
“好說，好說！”於斌大手一揮，又是一杯酒下肚，仿佛蘇晴已經是他砧板上的魚肉。
汙言穢語越來越不堪入耳。
老板娘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厭惡感和一絲恐懼攫住了她。
她不是第一次見識社會的陰暗麵，但如此具體地聽到一場針對一個無辜女性的陰謀，還是讓她脊背發涼。
她想起剛才於斌提到的“山東”，那個素未謀麵的姑娘，正身處險境而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