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稱呼,沒有寒暄,直白得近乎莽撞。按下發送鍵的瞬間,她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她像扔出一塊燙手的山芋,猛地將手機屏幕扣在胸口,仿佛這樣就能隔絕掉即將可能到來的、讓她無法承受的回應。
每一秒的等待都變得無比漫長而煎熬。他會怎麼回複?是乾脆利落的“有”?還是略帶嘲諷的“跟你有關嗎”?或者……是其他什麼?
這個沒有星光的夜晚,因為這條孤注一擲的信息,變得格外漫長。
蘇晴蜷縮在床上,像一隻受驚的幼獸,等待著命運的審判,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緊繃的神經。而那條信息的另一端,那個同樣可能無眠的人,會給她一個怎樣的答案?
這簡單的一句話,是否會成為打破堅冰的石頭,還是徹底封死所有可能的大門?
手機震動的那一刻,誌遠正靠在沙發上,盯著電視裡閃爍的畫麵出神。屏幕上在播放什麼,他全然沒有看進去。
蘇晴那蒼白而疏離的臉,車裡那令人窒息的沉默,還有她消失在小區門洞裡的單薄背影,反複在他腦海裡盤旋。
震感從褲袋傳來,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擊穿了他的恍惚。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帶著一絲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急切掏出了手機。
屏幕亮起,那個熟悉的名字躍入眼簾。然而,當他看清那條信息的內容時,仿佛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將他心中那點微弱的火苗徹底澆滅。
“你有女朋友了嗎?”
沒有稱呼,沒有前因後果,隻有這直白得近乎殘忍的七個字。
誌遠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卻隻覺得喉嚨發緊,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
她這是什麼意思?在經曆了那麼多之後,在他親眼看到她從另一個男人的陰影裡走出來之後,在他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接受現實、嘗試著朝前看之後?她現在回來,輕飄飄地問這麼一句,是後悔了嗎?是發現還是他比較好,所以想回頭了嗎?
一股混雜著憤怒、委屈和深深無力的情緒在他胸腔裡衝撞。
他想起她當初決絕離開時的背影,想起自己那些借酒消愁、徹夜難眠的日子,想起紮西無意中透露她差點遭遇不測時自己那肝膽俱裂的恐懼……
而現在,她安然無恙地躺在自己家裡,卻來問他有沒有女朋友?確實,他心裡還是有她,但是心裡有,不代表就是原諒!
太晚了,蘇晴。
他在心裡無聲地說。
有些傷口,結痂了,不代表不疼了。有些信任,破碎了,就很難再拚湊完整。
他不是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備選。他也有自己的驕傲,有被反複傷害後築起的防線。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心頭翻湧的酸楚。理智在告訴他,應該保持沉默,或者用最冷漠的態度回應,讓她知難而退。可手指卻不聽使喚,在冰冷的屏幕上緩緩移動。
他打了很長一段話,想訴說自己的委屈,想質問她的用意,想告訴她他曾經多麼痛苦……但最終,他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了。那些情緒化的言語,除了宣泄,毫無意義。
他抿緊嘴唇,指尖堅定地敲下了回複。沒有多餘的廢話,隻有簡單、清晰、足以斬斷所有妄想的幾個字:
“還沒有。但我們已經過去了,蘇晴。各自安好吧。”
“發送”。
信息送達的提示音仿佛一聲終審的判決。
誌遠將手機扔在沙發上,仿佛那是什麼燙手的東西。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寒風瞬間灌入,吹散了他身上最後一點暖意,也吹得他眼眶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