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西的婚禮結束後,誌遠又在牧區玩了了兩天。
他去看望了紮西家散養的犛牛群,在清澈冰涼的雪水溪流邊掬水洗臉,遠遠地眺望雲霧繚繞的雪山之巔。
誌遠學著紮西的樣子,大聲地對著空曠的山穀呼喊,聽著回聲在天地間蕩漾,胸中的鬱氣仿佛也隨著這喊聲消散了不少。
然而,店裡的催促電話終究還是來了。店員雖然可靠,但一些重要的決策和老客戶的維係,還是需要他親自出麵。
歸期已定,誌遠婉拒了紮西一家再三的挽留,踏上了返程。
這一次,他沒有選擇快捷的飛機。
或許是這片土地讓他習慣了緩慢而深刻的節奏,或許是他內心渴望一段獨處的、能夠沉澱思緒的時間,他購買了返程的火車票。
火車在高原上哐當哐當地前行,海拔逐漸降低,窗外的景色也從蒼茫壯闊的高原草甸,逐漸變為起伏的丘陵和零星的農田。
旅途漫長,車廂裡彌漫著一種混合著泡麵、零食和人體氣息的獨特味道。
乘客們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打牌,更多的則是靠在座位上打盹,或者戴著耳機聽著音樂消磨時間。
傍晚時分,火車停靠在一個中等規模的站台,上來了一些新的乘客。
誌遠對麵下鋪來了一個女孩,拖著不小的行李箱,看起來有些費力。
她放好行李後,就安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戴著耳機,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
女孩看起來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白色t恤,外麵套著一件淺藍色的針織開衫,長相清秀,皮膚白皙,眉眼間帶著一種安靜而獨特的氣質。
她沒有和任何人交談,隻是偶爾拿出手機看一下時間或者回複一下信息,然後又繼續望著窗外。
天色漸漸暗下來,車廂裡的燈亮了。長時間的旅途勞頓讓許多乘客都昏昏欲睡。
那女孩似乎也抵不住困意,將手機隨手放在身前的小桌板上,然後雙臂交疊,趴在小桌板上睡著了。
誌遠沒有睡意,依舊看著窗外模糊的夜景,心裡一片空茫。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目光無意中掃過車廂連接處,看到一個穿著灰色夾克、眼神遊移不定的瘦高男人,正不動聲色地靠近他們這個隔間。
那男人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對麵女孩放在桌板上的手機上。
誌遠的心猛地一緊。
這種場景,他並不陌生。以前在外麵跑的時候,也見過不少。
一種本能的警惕讓他坐直了身體。他看到那個男人裝作若無其事地靠近桌板,手指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伸向了那部手機。
就在這一瞬間,誌遠的腦海裡猛地閃過蘇晴的影子,那個在陌生小城賓館裡,因為獨身一人而險些遭遇不測的蘇晴,那個在異鄉街頭,可能同樣會因為疏忽而陷入無助的蘇晴。
一種混合著正義感和某種移情心理的情緒,瞬間衝垮了他平日裡“不多管閒事”的原則。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在那小偷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手機的刹那,誌遠猛地站起身,幾步跨到對麵鋪位,一屁股坐在了熟睡女孩的身邊。
他的動作有些突然,甚至帶著點粗魯,一下子驚動了那個小偷,也驚醒了趴著睡覺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