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之所以被稱做識海,是因為它呈現出來的樣子是一片海。根據修行之人的修為,識海的樣子可能是一個水窪,一汪清泉,一片湖泊,乃至一望無際的大海。
而根據人心的不同,識海內的樣子也是不同的。心思澄明的人,識海平靜通透;心思深沉的人,識海則會晦暗不明。可以說判斷一個人的本質,從對方的識海來看,是最直觀的。
識海如果被破壞,本人也會神識受損,輕則頭痛欲裂,重則癡傻一生。所以,識海是每個修行之人最私密的地方,也是最應該保護的地方。
從趙彥君提出讓寧采臣看她的識海開始,其實寧采臣對趙彥君的人品已經信任了不少,再加上燕師兄的擔保,銀針刺海已經是他能想到的傷害最小,最安全的探測方法了。
趙彥君的識海不算大,大約隻是一個小湖泊。湖泊平靜無波,清澈見底。
可與眾不同的是,湖泊的中心有一座島,島上有一棵晶瑩剔透的樹,樹枝像柳樹般垂落下來,上麵結滿了大大小小同樣晶瑩剔透的果實。
雖然很好奇,但看識海的樣子就知道趙彥君確實是個正直之人。寧采臣不欲探看彆人的隱私,於是施訣收針,退出了趙彥君的識海。
“懷姑娘,冒犯了。不過涉及到燕師兄和後續的計劃,寧某不得不謹慎一些。”
寧采臣收回了抵在樹乾上的手,向後退了幾步,對著趙彥君抱拳行禮。
“寧公子不必多禮,事關重大,謹慎些也是人之常情。”
隨著趙彥君站直身子,金桂樹上幾片葉子悄然落下。趙彥君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重新坐到石桌旁。寧采臣見狀也回到桌前,拿起書卷,裝模作樣的翻了一頁書。
“既然寧公子對我已經有了初步的信任,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談談關於‘溫柔書生俏婢女’的故事了?”
“隻是掩護你出寺,需要演什麼戲碼?不如今晚她來找我的時候,我悄悄打傷她,她忙於養傷,自然不會找你麻煩。”
“小倩傷了,姥姥不就知道附近有道士出沒了嗎?而且沒了小倩還有彩霞,有媚兒,有秀兒……每個來你院子的都受傷,傻子也知道你有問題了。萬一姥姥因此提前出關了,我們都會有麻煩。”
“我看你就是想看戲。算了,今晚這聶小倩必會前來,到時候隨機應變好了。”
“好吧,一切按寧公子說的辦好了。今夜小倩來找你,我就伺機出寺,寧公子務必在天亮之前拖住小倩。”
寧采臣又翻了一頁書,聽罷抬頭橫了一眼趙彥君。忽然他身體微鬆,圓圓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微勾,好像讀到了什麼有趣的內容。一陣風吹過,頭上青色的發帶隨風擺動,端的是一位瀟灑風流的俏書生。
“比起‘溫柔書生俏婢女’,我還是更喜歡‘風流豔鬼和多情書生’的故事,勢均力敵才能惺惺相惜不是?”
那不就是海王和海後的對決?趙彥君有些可惜今晚不能看現場。眼前的寧采臣風流多情,剛才的色厲內斂仿佛隻是個幻覺一般。小倩是不是海後她不知道,寧采臣現在的樣子恐怕很多小娘子都吃這一套。
“那就預祝寧公子晚上一切順利。”
告彆了寧采臣,趙彥君隱身回到了‘折桂院’。剛剛泡好一壺茶,小倩的聲音就在院外響起:
“煙姐姐,你可在家?”
“我在,小倩快請進。”
聶小倩感覺‘折桂院’的禁製消失了,這才推門走了進來。和從前一樣,聶小倩快步走進亭子,毫不見外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桂花茶,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煙姐姐,我剛剛來找你,喊了許久也不見你應聲,可是出去了?”
“沒有,剛剛在房間修煉,大概是入定了,對外界屏蔽了感知。小倩這麼著急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趙彥君隨口找了個理由,將聶小倩忽悠過去。
“確實有事情想問問姐姐,不過也不是什麼著急的事情。”聶小倩忽然握緊了手中的杯子,看起來有些難以啟齒,“那個,煙姐姐……我想問問你上次是如何將那劉蘭生迷得非卿不娶的?”
“噗!”趙彥君剛入口的茶水瞬間被噴了出去,“什麼非卿不娶?那不過是個小少年的衝動之語。小倩這麼問,可是看上西院那個俏書生了?”
“什麼俏書生,說的好像我們是色中惡鬼一樣……他叫寧采臣,是不是很詩情畫意的名字?”
‘買臣困樵采,伉儷不安宅’。這名字起的不止沒有詩情畫意,寓意還很不吉利。
“我們本來就是豔鬼。你昨日才見了那人一麵,怎麼就如此上心?”
“姐姐你不懂,有些人哪怕日日相伴,心中也無半點漣漪;有些人哪怕驚鴻一瞥,就能此生難忘。”
“這寧采臣就是你的白月光了?”趙彥君順口說了現代詞彙。
“白月光……姐姐這個詞很貼切。與我而言,寧公子就像月光一般,是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求姐姐教我,如何才能讓寧公子愛上我?”
“好吧,可這個問題我確實無法回答,因為我並未刻意勾引劉公子。如果非說有什麼技巧,大概是真誠吧。”
趙彥君故作真誠的看著聶小倩,眼睛如初生的小鹿,透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想要對方的一顆真心,自己要先付出同樣的真心才可,小倩你說呢?”
“以誠相待,以心相交……姐姐說的對,我晚上就和寧公子和盤托出,讓他趕緊離開蘭若寺。”
趙彥君一聽那還得了,難得隱瞞身份住了進來,要是無功而出豈不是浪費了姥姥閉關的好機會,趕緊勸說道:
“小倩不要著急,今晚你還是先和寧公子好好談一談,至少了解對方的家庭情況,性格愛好。萬一他已娶妻呢?萬一你們性格不合呢,不要著急下結論。何況要是沒有理由放跑了書生,姥姥出關是不會放過你的。”
“煙姐姐說的是,是我太急切了。今晚我就試他一試,若是個品格貴重之人,哪怕姥姥責罰我也要救他出去;若是……就挖心掏肝,也算成全了我倆的緣分。”
趙彥君看著突然狠厲起來的聶小倩,突然有些似曾相識。不愧是劇情設定的男女主,性格切換的如此絲滑。
“那我今夜在畫壁幫你穩住其他姐妹,祝你能夠得償所願。”
“那小倩就在這裡謝過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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