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然在趙彥君的眼前消散，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有主動抱過他。一種難以言喻地悲痛從心中蔓延開來。
趙彥君呆呆地站起身，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直到熟悉的暖流湧入體內，那是功德之力，純粹而溫暖，仿佛能滌蕩一切塵埃。她知道，這是打敗黑山冥鄴的獎賞，是天地對他們守護一方安寧的認可。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是燕赤霞借鬼道從昆侖趕過來了。
“煙姑娘，我發現黑山的‘鎖靈陣’突然被摧毀了，就過來看看。路上我還收到了少許功德之力。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皓然兄沒和你一起嗎？”
趙彥君看向燕赤霞，臉上帶著一絲疲憊的蒼白，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低沉：“我被黑山冥鄴抓過來成親，皓然來救我。兩個人打了許久，最後皓然他……用佛法擊潰了黑山的元神，然後……就消散了。”
“消散了？”燕赤霞愣住了，“怎麼會這樣？”
“當時我被黑山吞噬，皓然情急之下，以自身元神為引，催動了體內的淨化之力。”趙彥君緩緩解釋，腦海中閃過皓然最後那個帶著釋然的笑容。
燕赤霞眉頭緊鎖，握著桃木劍的手緊了緊：“以元神為引？這太冒險了……他本可以有其他選擇。”他對皓然始終帶著幾分因陳蹻而起的芥蒂，可此刻也難免生出幾分複雜的情緒。
“不管怎麼說，黑山死了是件好事。煙姑娘辛苦了。你先回‘蘭若學府’，我再仔細探查一下，若無問題我再回去與你會合。”
“好。”趙彥君確實身心俱疲，於是直接向‘蘭若學府’的方向飛身而去。
花費了三天時間，趙彥君終於回到了‘蘭若學府’，剛一進門就被聶小倩抱了個滿懷。
“煙姐姐！黑山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你不要難過，皓然……他那麼厲害，也許沒事呢？”聶小倩抱著趙彥君輕聲安慰道。
“嗯，我好多了，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兩人手牽手走到西院，寧采臣和燕赤霞正在院裡看著那棵金桂樹。趙彥君進入院子的一瞬間，滿樹花開，香飄百裡。趙彥君走到金桂樹前，用手撫摸著粗糙的樹乾，可卻再沒有皓然笑著從樹中跳出來，吵著要抱抱。
“煙姑娘，我在黑山探查了一番，確實沒有皓然兄的一絲元神，他大概是真的消散了。”
寧采臣卻若有所思，他望著金桂樹上方那片尚未完全散去的金色光暈，沉吟道：“我倒覺得，皓然或許並非真正消散。他本是金蟬子的三屍之一，此番以佛法證道，或許是修成正果，回歸本體去了。”
“回歸本體？哪有三屍回歸本體是以這種方式的？”燕赤霞不太讚同地哼了一聲，再看到趙彥君難過的表情後，話鋒一轉：“不過也沒有佛家斬三屍的先例，與一般情況不同也是有可能。”話雖如此，他眼中卻也帶著一絲不確定，畢竟皓然的存在本身就充滿了變數。
趙彥君沒有再爭辯，她知道無論哪種猜測，皓然都已經不在了。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酸澀，對寧采臣說道：“寧公子，春闈在即，你耽擱不起，還是趕緊回臨安城準備吧。這裡的事，有我和燕少俠處理。”
寧采臣看著趙彥君故作堅強的模樣，點了點頭：“那你們也多加小心。若有需要，隨時傳訊給我。”他又叮囑了聶小倩幾句，這才帶著複雜的心情匆匆離去。
聶小倩擔憂地看著趙彥君：“煙姐姐，你……”
“我沒事。”趙彥君勉強笑了笑，“你也跟著寧公子回去吧，好好照顧他。這裡交給我們就好。”
待聶小倩也離開後，趙彥君轉向燕赤霞：“燕少俠，‘蘭若學府’的事就拜托你了。我還要去一趟青羊鎮，既然黑山冥鄴已死，想必陰間的勢力會重新洗牌，我要提前做好準備。”
“放心吧。”燕赤霞點頭，“學府的事你不用操心，交給我就好。”
於是趙彥君又馬不停蹄地去了青羊鎮，沒了黑山冥鄴的庇佑，青羊鎮的大多產業估計也保不住了，不如趁此機會抓緊變現。小倩看樣子應該暫時不會去輪回，將‘千織坊’和這幾年的積蓄全部留給她，應該夠她陪寧采臣廝守到老了。
將青羊鎮的事處理妥當後，趙彥君決定再去金山寺一趟。關於皓然她有些問題沒想通，也許那個和尚能夠為她解惑。
古刹鐘聲悠揚，香火鼎盛，與以前蘭若寺的陰森截然不同。她說明來意後，小和尚引著她見到了一位身著紅色袈裟的年輕僧人。
那僧人麵容俊朗，眉宇間帶著幾分凜然正氣，雙手合十道：“貧僧法海。施主便是趙彥君吧？”
“正是。”趙彥君有些驚訝，“大師居然知道我生前的姓名？”
“蘭若寺之事，貧僧略有耳聞。”法海微微一笑，“施主是想問那位名為皓然的公子？”
趙彥君連忙點頭：“大師可知他如今何處？他真的……消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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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搖了搖頭：“世間萬物，有因有果。皓然的選擇，皆是他的命數。他並非消散，隻是去往了該去的地方。”
“該去的地方？”趙彥君追問，“是回歸本體還是投胎轉世？”
“此乃天機，貧僧不便多言。”法海眼神平和，“但施主與他緣分未儘，日後自會再見。”
“再見……”趙彥君喃喃自語，心中升起一絲希望。如果皓然投胎了，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去投胎，或許還有再相遇的可能？她抬頭看向法海，“大師，我如今功德加身，是否可以入輪回了？”
法海卻輕輕搖頭：“施主雖有功德，但生前亦有罪業。尤其是在蘭若寺為妖所控時，也曾傷及無辜。若此時入輪回，恐難有善果。”
趙彥君愣住了，她倒是忘了這一茬。
“那該如何是好？”
“需先超度過往罪業，洗淨神魂中的戾氣，再入輪回，方能順遂。”法海建議道，“施主可先回去，處理好蘭若寺眾鬼的後事，一同超度，也算是積德行善。”
趙彥君默然點頭。看來，投胎之事，還不能操之過急。她對著法海深深一拜：“多謝大師指點。”
離開金山寺時，夕陽正緩緩落下，將寺廟的影子拉得很長。趙彥君望著遠方的天空，心中雖有悵然，卻也多了一份篤定。皓然的離去讓她明白，有些告彆是為了更好的相遇。而她，需要先走好眼前的路，超度罪業，洗淨過往，才能坦然迎接下一世的輪回。
或許在某個不經意的轉角，她真的能再次遇見皓然，到時候她一定會好好抱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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