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趕回公主府時,已經是晚上。他踩著廊下的桂花瓣快步走進暖閣,見樂安正對著案上的香囊出神。那香囊上繡了一株鈴蘭花。
“公主,我回來了。”青竹將懷中的藥粉罐與從趙府搜到的武器放在桌上,“公主,青城山果然有歹人藏匿,但是我去的時候已經空了,隻餘下這些蛇蛻和催熟的藥粉;我順著線索找到了山下鎮子的趙府,管事被蘇前輩用魅術問過,隻知他們的主子掛著塊玉環佩,與我這半塊陰玉樣子相近,還提了個‘大總管’,疑似太監,身上有龍涎香的味道。”
樂安抬眼,目光先落在藥粉罐上,又拿起一柄短刀,指尖撫過刃口的雲紋,“這鍛鐵法,確實是羽林衛的‘旋焊’工藝。”
青竹補充道:“我追蹤那年輕人時,他衣料上除了蛇腥氣,也有極淡的龍涎香,趙府戒備森嚴,仆役都配短刀,不像是尋常鄉紳所有。”
樂安指尖在桌子上輕輕敲擊,思緒飛速運轉:“能隨意出入皇宮、武功高強、能接觸到羽林衛,對我的事知之甚詳,還要能悄無聲息安排死士、調動資源去蜀地……”她忽然頓住,目光驟然銳利,“青竹,你覺得,誰符合這些條件?”
青竹愣了愣,隨即臉色微變:“您是說……內侍總管?”
“李德芳。”樂安一字一頓道,“他是玄夜貼身內侍,能自由出入皇宮各宮苑,武功高強,連玄夜批奏折的時辰、我去東宮的次數都一清二楚。更重要的是,他掌管內侍省,要安排幾個死士去蜀地,再容易不過。”
青竹還想再說,卻見樂安已起身換衣:“我得進宮找玄夜,萬一真是他,玄夜就危險了。”
宮門下鑰前,樂安的馬車停在了養心殿外。李德芳正站在廊下候著,見她進來,躬身行禮時,眼神不著痕跡地掃過她緊繃的側臉:“長公主深夜入宮,可是有急事?皇上剛批完奏折,正在偏殿看書。”
“沒什麼急事,隻是剛剛做了一道新菜,迫不及待要和皇上分享。”樂安頷首,腳步未停地往裡走,餘光瞥見李德芳站在原地未動。
偏殿內,玄夜正捧著本《搜神記》,見她進來,連忙放下書:“你怎麼這個時辰過來?臉色還這麼差。”他剛要喚李德芳奉茶,就被樂安按住手腕。
【彆叫他】樂安拉過玄夜的手掌一邊寫字一邊說:“大概是走得急了些,我找人從東海運了新鮮的魚回來,做了魚膾給你嘗嘗。”目光掃過殿外,繼續寫道【李德芳聽力好,這裡說話不安全】
夜眼底閃過一絲了然,隨即拉起她的手往內殿走:“魚膾是倭國的餐食吧?聽說那邊吃魚膾都是要配酒的,還要……”
“還要什麼?”
“一邊沐浴一邊品嘗。”
內殿的湯池早已注滿溫水,溫湯泛著粼粼波光,燭火透過水汽在石壁上投下朦朧的影,連呼吸都裹著暖濕的氣息。玄夜解開外袍,見樂安已經坐在水池邊了,挑眉道:“之前讓你一起沐浴,你總推三阻四,今日倒是很爽快。”
樂安看著他眼底的戲謔,瞥了一眼湯池外候著的李德芳,一把將他拉下水。溫水漫過腰際時,她靠在玄夜肩頭,說話的聲音被撥水的聲音覆蓋:“我懷疑麵具人是李德芳。”
玄夜的動作猛地一頓,抱著樂安的腰在水裡轉了兩圈,一時間‘嘩嘩’作響,他湊近她的耳邊,用氣聲道:“怎麼會是他?他跟著我快十年了,一直忠心耿耿……”
“忠心?”樂安指尖劃過水麵,“青城山的死士用羽林衛工藝的刀,趙府的‘大總管’身上有龍涎香,形容像太監,還有劉全知道我與你的相處細節——除了他,誰能同時接觸到這些?他是內侍總管,要安排人去蜀地養蛇、建地宮,再容易不過。”
玄夜沉默著,手掌無意識的劃著水。他想起這些年李德芳的樣子:深夜批奏折時,他總默默守在殿外;去公主府送東西,他從不多言;甚至上次遇刺,也是他第一時間擋在身前。可樂安的分析句句在理,那些線索像張網,密密麻麻都指向李德芳。
“不對。”玄夜忽然開口,語氣帶著篤定,“上月處理西北旱情,他徹夜守在養心殿外,連半步都沒離開;前幾日我讓他去禦膳房取你愛吃的玫瑰酥,來回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蜀地排查刺客的旨意,還是他親手遞到我案上的——他若去了千裡之外的蜀地,這些事是誰做的?”
樂安愣住了。她隻想到李德芳符合條件,卻忘了玄夜身邊的人最容易被盯著行蹤。溫水似乎也涼了些,她靠在玄夜懷裡,眉頭緊鎖:“可除了他,還有誰能……”
“要麼,他有替身。”玄夜低頭,鼻尖蹭過她的耳垂,聲音低沉,“要麼,還有什麼藏在暗處的人我們沒找到。”
湯池的水汽漸漸濃了,將兩人的身影裹在其中。燭火搖曳間,玄夜忽然抱著樂安轉了兩圈,“不管是誰,我都會查清楚。但你答應我,彆再自己冒險——李德芳若真有問題,你單獨找他,太危險。
樂安點頭,指尖在他掌心輕輕畫圈:“我知道。隻是……若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能信,你的處境隻會比我更危險。”
“你放心,若真是他,以前沒動手,現在也不會貿然動手。”
樂安沒再說話,隻是抱著玄夜的手緊了緊。溫湯漫過兩人的肩頭,燭火的光落在水麵,像撒了把碎金,卻照不透這深宮暗處的層層迷霧——李德芳的行蹤看似無懈可擊,可那些指向他的線索又字字真切,看來隻能從彆的地方著手調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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