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十二的身體僵了一下,避開她的目光,伸手攏了攏額前的碎發:“閣裡不是都傳開了嗎?她體質弱,到櫻花島後染了風寒,沒熬過來。”
“可事實不是這樣的。”辰十攥緊了拳頭,“我和六皇子殷淩認識,他派人查過,辰六的葬禮辦得極隱秘,根本不是正常病逝該有的規格。辰十二,你告訴我實話,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辰十二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低得像耳語:“她不是病死的,是被處死的。”
辰十的心臟猛地一沉,指尖冰涼:“處死?為什麼?她犯了什麼錯?”
“因為她讓狐形玉佩有了反應,卻沒能通過血祭。”辰十二的眼眶泛紅,“當年我們都以為被聖物選中是福氣,可到了櫻花島才知道,若不能讓聖物完全認主,就是‘不合格’的聖女。辰六血祭時,狐形玉佩亮了三次又暗了三次,祭司說她‘心不純’,留著會衝撞聖物,就……就被帶去祭壇處死了。”
“處死?”辰十不敢置信地後退一步,“煙然閣不是說送我們來深造嗎?怎麼會……!?”
“誰知道呢。”辰十二苦笑道,“這裡的祭司都由煙然閣直接管轄,蘇管事每年來祭祀時,也隻問聖物有沒有異動,從不過問我們的死活。你小心些吧,彆讓聖物對你有反應,不然……”她沒再說下去,隻是深深看了辰十一眼,轉身匆匆離開。
辰十站在原地,渾身冰涼。她想起那些年消失的姐妹,想起蘇千織每次祭祀後失望的神情,原來所謂的“神女轉世”、“深造修行”,全是騙人的幌子。
她攥緊拳頭,轉身朝著蘇千織的住處走去。蘇千織正在房間裡整理祭祀用的錦緞,見辰十闖進來,臉上的笑意不減:“辰十?你怎麼來了?不在房裡準備沐浴焚香……”
“蘇姑姑,你告訴我,辰六姐姐是不是被處死的?”辰十打斷她的話,眼中滿是質問,“所謂的聖物認主到底是認得是哪個主?”
蘇千織的臉色沉了下來,放下手中的錦緞,語氣帶著幾分嚴厲:“這不是你該打聽的事情。”
“辰六姐姐到底犯了什麼錯,要被當作‘不合格的聖女’處死?你們隱瞞了這麼多年,到底想乾什麼?”
“她死得並不冤枉。”蘇千織的聲音冷了下來,“聖物認主關乎煙然閣的使命,也關乎神眷國的氣運,容不得半點差錯。辰六血祭時被發現是妖族,處死她也是為了其他聖女的安全著想。”
“妖族?你和虞管事不也是妖族嗎?!妖族就該死嗎?!”辰十的聲音帶著哭腔,“那些消失的姐姐們,是不是都和她一樣?你們把我們養在煙然閣,到底是為了什麼?!”
“夠了!”蘇千織厲聲喝止,卻避開了她的目光,“此事不是你該管的,好好準備祭祀,不該問的彆問。”說罷,她轉身走進內室,重重關上了房門。
辰十一個人站在原地,淚水無聲地滑落。
晏無心回到客棧收拾了行囊,給客棧老板五兩銀子,交代了要是有人給他傳信就留下等他每日晚上回過來查看後,便匆匆離開,隱匿在櫻花島西側的山林中。
他將貝殼風鈴小心收進懷中,玄色衣袍與蒼勁的古木融為一體,魔氣收斂得隻剩極淡的一絲,這裡既方便等候昆侖追兵,又能暗中留意神女祠的動靜。
連日來,他總能感知到辰十身上散發出的微弱靈力波動,與那枚陰玉半環佩隱隱呼應,讓他越發警惕。
神女祠內,辰十剛結束今日的焚香沐浴。溫水褪去肌膚上的檀香,她坐在鏡前擦拭長發,指尖無意間觸到衣襟內的陰玉半環佩,竟感到一陣細微的震顫。
那震顫不同於往日的冰涼沉寂,反倒像有生命般,隨著她的心跳輕輕搏動。她拿起玉佩細看,墨色玉質中隱約有流光遊走,邊緣的弧度與夢中的鐲影愈發重合,讓她莫名想起秀兒說過的“青羊鎮入口”。
“許是祠中靈氣重,玉佩才有了反應。”辰十輕聲自語,將玉佩重新藏好。
這些日子在祠中,她總覺得有雙無形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尤其是每日跪在長公主畫像前祭拜時,畫像上的女子眉眼仿佛會動,唇角的笑意似帶著未儘的囑托。
入夜後,辰十躺在鋪著錦緞的床榻上,倦意很快襲來。剛墜入夢鄉,熟悉的眩暈感便包裹了她。
眼前不再是煙然閣的學館或草原的星空,而是一座恢弘的宮殿。
殿內燭火通明,身著白色常服的男子正臨窗而立,銀色的麵具遮住大半麵容,隻露出線條鋒利的下頜。他手中把玩著一把冰藍色的扇子,轉身時,麵具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直直落在她身上。
“你終究還是來了。”男子開口,聲音低沉如古鐘,帶著說不清的滄桑。
辰十正要追問,場景突然切換。眼前是一片開滿桃花的庭院,嬌笑的狐尾女子正坐在石桌旁釀酒,九條蓬鬆的狐尾在月光下泛著柔粉光澤。見她走來,女子舉起酒盞,眼波流轉間帶著狡黠:“樂安,這桃花釀需等三百年才成,你可要記得回來喝。”話音未落,女子的身影便化作漫天花瓣,隨風消散。
緊接著,金戈鐵馬的聲響刺破靜謐。辰十站在宮牆之上,望見身著龍紋戰甲的男子策馬而來,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那是神武明昭大聖皇帝殷玄夜,史書中記載的“唯愛樂安長公主”的帝王。
他抬頭望向宮牆頂端,眼神裡的熾熱與悲慟交織,口中反複念著“彥君”二字,直至畫麵被血色浸染。
“陛下!”辰十驚呼著想要上前,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
夢境如破碎的琉璃,又拚接出更多模糊的片段:戴著水晶麵具的白衣男子在海中踏浪而行,蛇尾輕擺間掀起丈高浪花;身著袈裟的僧人閉目誦經,指尖的念珠化作點點金光……
這些人影皆朝著她伸出手,卻始終無法觸碰。
劇烈的心悸讓辰十猛然驚醒,冷汗浸濕了中衣。她喘息著坐起身,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剛好落在枕邊——陰玉半環佩正懸浮在半空,墨色玉質發出瑩瑩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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