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走了一會，果然看見了一座小鎮。
“魔族狡詐，我們見機行事。”晏無心一邊拉著辰十的手向前走，一邊叮囑她。
辰十點頭，跟著他踏上了小鎮的石板路。
與想象中“屍橫遍野，妖氣衝天”的景象不同，黑風鎮的街道竟透著幾分煙火氣。
兩側的木屋掛著寫著“靈果鋪”、“獸皮坊”等的布帆，幾個長著兔耳的小妖正圍著攤位挑選水靈靈的紫晶果；遠處街角的鐵匠鋪裡，虎頭妖掄著鐵錘打造兵器，火星濺在地麵的硫磺石上，發出“滋滋”聲響；甚至有穿粗布裙的小妖推著移動小車，叫賣著烤靈薯，看起來，竟然有些人間煙火氣。
“這……和我想的不一樣。”辰十壓低聲音，眼神裡滿是詫異。她曾在煙然閣的古籍中見過魔界記載，上麵寫著“魔皆嗜殺，以人族血肉為食”，可眼前的小妖們，分明和人間市集裡的百姓沒什麼兩樣，甚至更顯淳樸。
“這裡和我上次來的時候也不一樣……”
晏無心也皺起眉，放緩腳步。他墮魔時曾經誤入魔界深處，所見皆是互相殘殺的妖魔，卻從未想過邊緣小鎮竟如此和平。正疑惑間，一個背著竹簍的羊耳小妖不小心撞在辰十身上，簍裡的靈草撒了一地。
“對不住！對不住！”羊耳小妖慌忙蹲下撿草，毛茸茸的耳朵耷拉著，語氣滿是慌亂，“我不是故意的，您彆生氣！”
辰十連忙彎腰幫忙，指尖觸到靈草時，聞到一股淡淡的清苦氣息——竟是能解瘴氣的“鹿鳴草”。
“沒關係，我幫你撿。”她笑著將靈草遞過去，目光落在小妖簍裡的其他草藥上，“你采這些草，是要去換錢嗎？”
羊耳小妖愣了愣，隨即點頭，臉上露出憨厚的笑：“是啊！這些草能賣給鎮上的藥鋪，換些冥晶買靈薯吃。我們食草妖不吃肉，更不吃人，那些都是大妖們編的瞎話。”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聽說幾百年前，有位厲害的大富豪豔鬼在青羊鎮開了好多鋪子，鋪子裡的人教我們用草藥、獸毛什麼的換東西，不用打打殺殺也能過日子，可好了！後來聽說她投胎了，我們還想著有機會見到報答她呢。”
辰十心頭一動，那“大富豪豔鬼”想必就是第一世的自己。她剛要再問，晏無心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彆多言。
兩人跟著羊耳小妖走到鎮中心的市集，隻見這裡擺著數十個攤位，賣靈果的、縫獸皮的、鑄兵器的，小妖們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熱鬨得像人間的廟會。
“兩位是從外地來的吧？”一個賣烤靈薯的兔妖笑著搭話，她的兔耳上掛著串細小的銀鈴，與辰十發間的金鈴樣式相似，“要嘗嘗烤靈薯嗎？自家地裡種的，人族的蜜薯種子混合妖力種植，這可是人族那邊傳來的技術，叫嫁……嫁接？總之，烤起來滋滋出蜜，可甜了！”
“人族的技術啊？你也太厲害了吧！”辰十順勢坐下，掏出一枚冥晶遞過去：“來兩個。你家還有人族的交易渠道啊……可我聽說最近魔界不太平，好像有大妖要去人界打仗？”
兔妖接過冥晶，熟練地用木夾子小心地夾起烤得金黃流蜜的靈薯，聲音壓低了些：“可不是嘛！都是那個新魔尊搞的！他上個月派人來鎮上，說要招小妖去打人界，還說打贏了有吃不完的‘人族血肉’。他以為大家都是傻子啊？”她翻了個白眼，“我們食草妖根本不吃肉，修為高一點的妖到處找回妖族族地的方法還來不及呢，也就那些被魔氣衝昏頭的惡妖，才跟著他瞎折騰。”
晏無心握著靈薯的手微微一頓，追問：“你們如此不忿，就不怕魔尊的人報複？”
“怕啊！我們這不是私下吐槽幾句嘛。再說了，鎮上的老鬆樹是千年大妖，擋住魔尊手下的小妖綽綽有餘啦。”
兔妖指了指市集中央的老鬆樹，樹乾粗壯得要十幾人合抱，枝葉間泛著淡淡的綠光，“再說了，大家都不想打仗。大富豪豔鬼的手下說他們老板有大智慧，曾經和他們說過，和平過日子才好，打打殺殺的，最後倒黴的還是我們這些底層的小鬼小妖。”
“你說的沒錯，那位‘大富豪豔鬼’真是個有智慧的鬼！”
辰十咬了一口烤靈薯，蜜糖的甜香在口中散開，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暖意。原來無論人、鬼、妖，最想要的，從來都是安穩的日子，她當初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時，旁邊一個正啃著靈果的狐耳小妖湊了過來，毛茸茸的尾巴警惕地掃了掃地麵，見辰十和晏無心身上沒有惡意，才小聲開口：“你們是來打聽魔尊的吧？我勸你們彆湊這個熱鬨！”
辰十遞過去一顆從人間帶來的桂花糖，狐耳小妖眼睛一亮，接過去剝開糖紙塞進嘴裡，語氣也放鬆了些：“我上個月去阡陌城送獸皮，遠遠見過魔尊的車駕，那黑色的魔氣裹著，連陽光都透不進來！他身邊那個蛇妖軍師更嚇人，舌頭一吐能卷走半隻羊，還總拿‘不聽令就吃了誰’嚇唬小妖。”
晏無心追問：“你知道魔尊為什麼非要打人界嗎？我聽說他在找一個三百年前的神？”
狐耳小妖嚼著糖，皺起眉：“好像是！我聽蛇妖軍師跟手下嘀咕，說‘找到那位神，就能打開兩界屏障，讓魔尊徹底掌控人界’。可誰知道那神是誰啊？我們隻盼著老祖們趕緊回來，管管這破事！”
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老祖可是青丘的狐仙，三百年前跟著大妖們神隱了，要是他在，肯定不會讓魔尊胡來！”
辰十摸了摸腕間的陰玉鐲，心中愈發確定，魔尊找的“神”，十有八九與前世黑山冥鄴說的神諭者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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