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老者被“活”成了街頭藝術品。
他就那麼跪在巷口,成了一道江城獨有的風景線。
每日都有無數遊魂野鬼前來圍觀,甚至有好事者在其麵前擺上香燭瓜果,權當是拜了新神,求個“運勢安穩”。
這事很快傳遍陰陽兩界,讓那些原本還蠢蠢欲動的古老存在,徹底熄了火。
連執掌“命運”的神隻都被人當成警示牌立在門口,誰還敢去觸那家紮紙店的黴頭?
地府的效率出奇的高。
不到三天,閻羅王的分身再次出現在巷口。
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其身後,還跟著九個氣息同樣深不可測的身影。
十殿閻羅,齊至。
他們沒有像上次那樣試圖擺弄風水,也未展現任何神威,隻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巷口,如同等待老師召見的學生。
“進來吧。”
薑白的聲音從店內傳出,平淡無波。
十殿閻羅魚貫而入,當看到跪在街邊,幾乎快被香火熏黑的“命運”神隻時,饒是他們身為地府主宰,也不禁齊齊眼皮一跳,心中的敬畏又深了幾分。
走進小院,他們看到了正在專心打磨一個青銅茶杯的薑白。
看到了在旁邊劈竹子的劉根。
還有那個抱著算盤,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紙人賬房。
一切都顯得那麼平凡,又那麼詭異。
“想好了?”
薑白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向為首的閻羅王。
“想好了。”
秦廣王上前一步,代表十殿閻羅開口。
他的神情無比鄭重,從懷中取出一卷由幽冥法則凝聚而成的黑色卷軸。
“我等十人,代陰司地府,同意閣下的條件。”
他雙手將卷軸呈上。
“此乃地府最高權柄的‘陰司憲章’,自今日起,地府所有規矩的修訂、廢立,皆由閣下決斷。閣下所立之‘規矩’,即為陰司之‘鐵律’。”
賬房先生飄上前,接過卷軸,算盤珠子撥動得如同急促的心跳。
片刻後,它抬起頭。
“報告主上,契約內容已核實,所有權轉移條款清晰明確,無邏輯漏洞。‘天地再造陰司篇’項目,可以啟動。”
“很好。”
薑白點了點頭,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他站起身,卻沒有去看那卷代表著地府至高權柄的“陰司憲章”。
他的目光,落在了十殿閻羅的身上,像屠夫在打量十頭結構複雜、但利用率不高的牲口。
“既然要改造,那就要從根子上改。”
薑白伸出手指,在空中虛劃。
“你們十個,作為舊秩序的代表,本身就是最大的‘冗餘’。結構臃腫,分工不清,效率低下。”
十殿閻羅聞言,神情皆是一滯。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對方開口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拿他們“開刀”。
“閣下的意思是?”轉輪王皺眉問道,神軀內的法則之力下意識地開始湧動。
“我的意思是,你們得‘回爐’。”
薑白說得雲淡風輕,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工序。
“回爐?!”
楚江王神軀一震,厲聲喝道:“閣下是要抹去我等神智,將我等煉為器物?!欺人太甚!”
這已經不是改造了,這是要將他們徹底毀滅!
“彆緊張。”
薑白擺了擺手,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我不是什麼魔頭,不搞強拆。我給你們提供一個技術升級方案。”
他看向秦廣王:“你掌管人間壽夭,判斷善惡,但效率太低,全靠手下鬼差上報,錯漏百出。”
他又看向宋帝王:“你管著活大地獄,刑罰酷烈,但隻重懲戒,缺乏‘資源再利用’的意識。”
薑白一個個點評過去,將十殿閻羅的職能與弊病說得一清二楚,仿佛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廠長,在巡視一條老舊到該淘汰的生產線。
十殿閻羅從最初的驚怒,到中途的錯愕,最後變成了無法掩飾的震撼。
對方所說的,正是他們執掌陰司萬年,心知肚明卻又無力改變的沉屙痼疾。
“那依閣下之見,該當如何?”一直沉默的平等王,終於開口問道。
“很簡單。”
薑白拿起那卷“陰司憲章”,隨手一抖。
卷軸在他手中,竟化作了一攤流淌著法則光輝的墨汁。
他以指為筆,蘸著墨汁,在空中開始繪製一幅無比複雜、無比精密的“藍圖”。
“首先,取消十殿分立的臃腫結構。地府,隻需要一個核心處理器。”
他畫出了一個巨大的、由無數同心圓組成的輪盤雛形。
“我稱之為‘輪回天盤’。它將取代你們所有的職能。所有進入陰司的魂魄,都會被投入天盤。第一層,‘甄彆’,自動依據其生前善惡、因果、執念,進行分類,數據化標記。”
“第二層,‘清算’。善者,其功德將轉化為福報,注入其來世命軌;惡者,其罪業將被剝離,提純為‘罰惡原漿’,用以維持天盤運轉和懲戒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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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層,‘淨化’。所有魂魄,無論善惡,都將在此洗去前世記憶與執念,回歸最純粹的靈魂本質。”
“第四層,‘重塑’。根據其靈魂本質與福報等級,天盤將為其匹配最合適的來世出身、天賦、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