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根看著老板手裡那塊刻著茶杯雛形的青銅板,又聽著那句“拆了輪回盤做茶托”的低語。
他覺得,自己的魂魄可能需要按斤來稱了。
否則遲早有一天會因為過度損耗而徹底消散。
“老板,閻王爺……他會答應嗎?”
那可是陰司主宰,就這麼被老板當成了一個待改造的舊廠房。
薑白頭也沒抬,專心致誌地用孽龍骨的尖端,在青銅板上細細勾勒著紋路。
那些紋路並非裝飾,而是一種規矩的具象化,引導著“容納”與“沉澱”的力量。
“他會的。”
薑白回答得平靜而篤定。
“房子漏了,要麼自己補,要麼請人修。他們自己補不了,就隻能請我。”
“至於工錢……從來都是工匠說了算。”
賬房先生的紙人身軀無聲飄來,算盤珠子自行撥動,空洞眼眶裡閃爍著名為“利潤”的光。
“主上,根據對閻羅王神魂波動及因果線的分析,其接受‘優先製定權’報價的概率為78.4。”
“若附加‘三日後漲價’條款,其決策效率將提升至少50。”
“此單業務,風險可控,利潤無法估量,建議列為‘天地再造’級核心項目。”
薑白“嗯”了一聲,拿起青銅板審視,似乎對刻痕不太滿意,又用孽龍骨斧柄輕輕刮擦,修正著一處微不可察的瑕疵。
就在這時。
後院那尊一直安靜如石雕的阿房,突然睜開了眼睛。
那雙由億萬軍魂與帝王意誌熔煉而成的眸子,望向了巷口之外的某個方向。
一種純粹、冰冷的殺意,在小院中彌漫開來。
“有東西,在窺探。”
阿房的聲音沒有起伏,像在陳述事實。
幾乎同時,賬房先生的算盤“嘩啦”一聲巨響!
幾顆算盤珠子上竟迸現出細微的裂痕。
“警報!”
“本店‘無形資產’正在遭受未知力量的竊取與篡改!”
“賬目出現邏輯混亂,因果律……正在被扭曲!”
劉根一個激靈,頭痛欲裂。
他的記憶正在變得模糊,仿佛自己根本不是紮紙店的夥計,而是一個街邊的流浪漢。
這種認知上的錯亂感,讓他魂體都開始變得稀薄。
薑白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青銅板,眉頭微微皺起。
他不喜歡自己的“店鋪”,被人隨意觸碰。
他抬眼,目光穿透層層空間。
巷子外的街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算命攤子。
一個瞎眼老者,正坐在一張破舊的桌子後,桌上擺著一個簽筒,旁邊掛著一塊幡布,上書四個大字——“批命改運”。
此刻,那瞎眼老者正慢悠悠地從簽筒裡抽出一根空白竹簽。
他將竹簽對著紮紙店的方向,嘴角咧開一絲弧度,喃喃自語:
“無根之萍,無源之水,不在命數之內,當為變數……既是變數,便可……抹去。”
話音落下,他手中的空白竹簽上,開始浮現出“紮紙店”三個歪歪扭扭的血色小字。
隨著這三個字出現,紮紙店內的劉根,身影竟開始透明,仿佛要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擦除。
薑白拿起櫃台上那個由烏篷船所化的小巧模型,隨手向巷口一拋。
模型迎風見長,瞬間化作一艘真正的烏篷船,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算命攤子前。
船頭,一個竹篾紮成的小紙人,正拿著一根由“奠”字幡改造的通條,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船沿。
瞎眼老者臉上的笑容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