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的黑色界碑劇烈震動,碑上“陰陽界碑,擅入者死”八個大字,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光暈,無形的屏障再次向外擴張百米。
屏障外,那名等候多時的老婦人魂體,被這股氣息一衝,身體巨震。
她呆呆地望著紮紙店的方向,渾濁的眼中,流下兩行虛幻的淚水。
她看見了。
一條橫跨虛空的灰色石橋,橋頭綠燈如豆,溫暖和煦。
橋尾黑燈搖曳,肅殺森然。
一條通往彼岸的道路,在她眼前展開。
店內,劉根夫婦已經徹底失聲。
楊秀抱著女兒,看著那座散發著神聖與不祥的橋,感覺自己不是在見證神跡,而是神跡本身就在她眼前誕生。
薑白拍了拍手上的灰,退後兩步,審視著自己的作品。
“還行。”
他點了點頭,語氣裡終於有了一絲滿意。
“橋有了,燈也有了,就差個領路的。”
他沒用“轎夫”這個詞,而是用了一個更準確的稱呼。
他的目光一轉,落在角落。
那裡立著一具紙人素體,由楊秀親手縫製了一身官袍。
楊秀的手藝極好。
那身暗紅色的血浣錦官袍,穿在紙人身上,嚴絲合縫。
袍上用銀線繡出的祥雲仙鶴,在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澤。
因為沒有五官,這名身穿一品官袍的紙人,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森與威嚴。
薑白走了過去,繞著紙人看了一圈。
“手藝不錯。”他難得誇了一句。
楊秀張了張嘴,一個字都不敢說。
“可惜,隻是個空殼子,缺了官威。”
薑白說著,轉身從櫃台後,拿起了賬房先生正在書寫的那本賬簿。
他翻開賬簿,上麵已經有了兩行字跡扭曲,卻蘊含規則之力的記錄。
【癸卯年七月十六,收客戶‘張氏’魂念一縷,允諾三日內,建成‘往生橋’一座。報酬:金粟庵地宮秘藏位置。】
【癸卯年七月十七,收龍虎山‘玄清’法劍三柄,百年雷擊木一段。報酬:紙兵一隊甲字肆號)。】
薑白拿起賬房先生用的那支禿筆,翻到空白一頁,筆走龍蛇。
他寫下了一個名字。
一個他前世隻在傳說中聽過的名字。
崔玨。
傳說中,地府判官之首。
當“玨”字的最後一筆落下。
“呼——”
毛筆的筆尖,無火自燃,瞬間化作一縷青煙。
而賬簿上那兩個墨字,活了!
它們從紙上緩緩浮起,化作一道純粹的墨色流光,撕裂空氣,瞬間射入那名身穿官袍的紙人眉心!
“嗡!”
紙人猛地一震!
它那身暗紅色的官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平滑如紙的臉上,墨跡如同擁有生命的藤蔓,迅速攀爬蔓延,勾勒出一副不怒自威的五官。
雙目緊閉,法令紋深陷,嘴角緊抿。
一股鐵麵無私的肅殺之氣,充斥了整個空間!
與此同時,櫃台後的賬房先生也動了。
它翻開賬簿新的一頁,那支沒有蘸墨的筆自動懸浮,寫下一行新字:
【冥府人事錄】
判官:崔玨。
歸位。
下一秒,紙人判官,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沒有瞳孔,純粹由流動的墨色構成的眼睛。
被它看上一眼,劉根腦子轟的一聲炸開!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從裡到外,從出生到此刻,都被徹底看穿!五歲尿床賴給家貓,十二歲偷錢買零食,二十歲對楊秀撒謊說自己是初戀……所有虧心事,所有陰暗念頭,都在這一眼之下被翻出,被審判!
他雙腿一軟,靈魂都在戰栗,竟是連下跪的力氣都沒有了!
“參見主上。”
紙人判官轉過頭,對著薑白,單膝下跪。
它的聲音,是枯骨與鐵鏽摩擦發出的聲響,每一個字都帶著審判的威嚴。
薑白滿意地點了點頭。
“從今往後,你負責引渡往生。”
“凡過此橋者,善惡由你來判。”
“善者,入橋頭引魂燈,送其歸途。”
“惡者,打入橋尾鎮魂燈,永世為奴。”
判官崔玨叩首。
“謹遵……法旨。”
他站起身,走到往生橋前,靜立不動。
他身上的官威與往生橋的氣息瞬間融為一體。
自此,這座橋,才真正擁有了審判陰陽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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