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黃紙上所有殘留的毒液,仿佛被瞬間點燃的汽油。
轟!
一股幽藍色的火焰衝天而起,一閃即逝。
火焰熄滅,那張黃紙,連同上麵所有的汙穢毒液,都已化作飛灰,消散無蹤。
毒液,被燒乾了。
和尚徹底愣住了。
它引以為傲的本命屍毒,在這個年輕人麵前,竟如同小孩子的把戲,被如此輕描淡寫地化解。
一種源自本能的恐懼,第一次攫住了它的心神。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它胸腔裡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無法抑製的顫抖。
“一個路過的手藝人。”
薑白終於轉過身,正眼看它。
“看你修行不易,我給你個機會。”
“自己把這身皮脫了,滾出這座塔,我可以當沒見過你。”
“脫了皮?”
和尚突然發出一陣神經質的怪笑,笑聲在塔內回蕩,說不出的癲狂與絕望。
“沒了這身皮,我就是一團無主的爛肉!不出三天就會被外麵的東西啃得一乾二淨!你這是要我的命!”
“那就沒辦法了。”
薑白搖了搖頭,語氣裡竟真的透出一絲惋惜。
“本來還想給你留個全屍。”
“現在看來,你這身皮,還有你這一身的爛肉,都得留下了。”
他慢條斯理地從腰間的一個小布包裡,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紙卷。
他將紙卷展開。
裡麵是一排用細麻繩串起來的、指節大小的黑色紙片,一片疊著一片,首尾相連。
看起來,就像鄉下孩子用來嚇唬人的玩具——紙蜈蚣。
“就……就用這個?”劉根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薑白沒有理他。
他隻是捏著紙蜈蚣的“頭部”,對著它,輕輕吹了一口氣。
那口氣,無形無質。
卻仿佛是傳說中,女媧造人時吹出的那一口“生機”。
被他吹中的瞬間,那條原本死氣沉沉的紙蜈蚣,活了。
它身上每一節黑色的紙片都開始詭異地扭動,連接處的麻繩化作了肉眼可見的骨骼關節,紙片邊緣更是生出無數細密的、閃著寒光的鋒利紙足。
它從薑白手中猛地掙脫,落在地上。
體型迎風暴漲!
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條長達兩米、通體漆黑、閃爍著墨色金屬光澤的巨型蜈蚣!
數百隻鋒利的紙足在粗糙的石磚地麵上劃過,發出“沙沙沙”的密集聲響,光是聽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那顆純紙做的頭顱上,兩根觸須微微擺動,瞬間鎖定了不遠處的和尚。
一股純粹的、蠻橫的凶煞之氣,轟然爆發!
和尚被這股氣息鎖定,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往塔頂逃竄。
但紙蜈蚣的速度,比它快了十倍不止。
它龐大的身軀在地麵上貼地遊走,宛如一道流動的黑色墨痕,瞬間就追上了和尚!
長長的身體閃電般一卷,就將那乾瘦的身軀死死纏住!
“哢嚓!哢嚓!”
清脆的骨骼碎裂聲,在寂靜的塔內清晰可聞。
和尚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被紙蜈蚣越纏越緊,越勒越死。
它身上那張被藥材浸泡得無比堅韌的人皮,在紙蜈蚣那數百隻鋒利如刀刃的紙足切割下,如同最脆弱的破布一般,被輕易撕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口子裡,露出裡麵還在瘋狂蠕動、散發著劇烈惡臭的爛肉。
“救……救……”
它胸腔裡發出最後微弱的哀求。
紙蜈蚣張開了它那巨大的、由層層紙片疊成的口器,一口咬在了它的頭顱之上。
“刺啦——!”
一聲裂帛般的脆響,響徹高塔。
那張被和尚視若珍寶、苦心經營了百年的人皮,被硬生生地從頭頂撕開,然後整張剝離了下來。
失去了皮囊的束縛,裡麵的東西,終於徹底暴露在空氣中。
那是一團由無數扭曲的血肉、灰敗的筋膜和黑色怨念凝聚而成的集合體。
集合體的表麵,布滿了不斷生滅的膿包和無數顆死不瞑目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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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還在本能地蠕動著。
紙蜈蚣鬆開了束縛。
那團爛肉“啪嘰”一聲,重重地掉在地上。
它似乎對這團汙穢之物毫無興趣,隻是用口器叼著那張完整得驚人的人皮,遊回到薑白腳下。
它將戰利品恭敬地放下。
然後,龐大的身體迅速縮小,重新變回那個巴掌大的黑色紙卷,靜靜地躺在地上,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就這麼結束了。
劉根扶著牆,感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強忍著才沒吐出來。
薑白走過去,撿起那張人皮,像是抖落一件衣服上的灰塵般,輕輕抖了抖。
他仔細審視著這張戰利品,自言自語道:
“嗯,保存得還算完整。”
“硝製一下,正好缺個能裝東西的皮口袋。”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那攤還在微微抽搐的爛肉,對身旁的獨眼紙人吩咐道:
“處理乾淨,彆留痕跡。”
獨眼紙人機械地點點頭。
它走到那攤爛肉前,臉上那道猙獰的血線,無聲地裂開到最大。
一股恐怖的吸力從中傳出。
那攤令人作嘔的爛肉,連同地上的碎石血汙,都被它儘數吸入口中,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它臉上的血線緩緩閉合。
那道血線的顏色,似乎比之前更深,更紅了一分。
塔內,重歸平靜。
薑白將那張人皮小心地折好,收入懷中,然後走到了那尊被撞碎的佛像前。
在佛像坍塌的底座之下,赫然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比塔內任何地方都精純的陽氣,正從洞口裡緩緩溢出。
“走吧。”
他對著還在發呆的劉根和楊秀說。
“正主兒,在下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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