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羅網當頭壓下,帶著剝奪生機的森然律令。
無皮凶僧那三隻金焰洞窟猛然暴漲,竟是不閃不避。
它胸前合十的雙臂悍然撐開,虯結賁張的赤紅筋肉猶如鋼鐵澆築,硬生生架住了下墜的血網!
嗤啦——
金色的陽氣與血字的陰煞之力劇烈碰撞,爆發出滾油澆入冰水的炸響。
大片混雜著焦臭與檀香的白色蒸汽瘋狂蒸騰,幾乎要將整個石室填滿。
凶僧的肉身被血網勒出深可見骨的血痕,金焰與血光在傷口處迸濺,發出點點火星。
劉根以為下一秒這怪物就會被碾成一攤肉泥。
可那凶僧卻仰天發出一聲震徹神魂的咆哮。
“唵!”
一個莊嚴、古奧、仿佛來自遠古佛國的真言,化作實質的音波重錘,狠狠砸在石室的每一寸空間。
穹頂的星宿圖劇烈震顫,石屑簌簌如雨。
劉根腦漿嗡嗡作響,感覺像被一柄無形的大錘反複敲打,七竅瞬間滲出細密的血絲,隻能抱著頭痛苦地蜷縮起來。
那張血色羅網在真言的衝擊下,光芒急劇黯淡,其上的血色線條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
“有點意思。”
薑白站在原地,任憑氣浪吹得衣衫獵獵作響,眼神裡終於透出幾分認真。
這東西,竟是吞噬了佛門願力與地脈陽氣,修出了“金身”的雛形。
尋常的鎮壓手段,對它已然無效。
凶僧見一吼見功,四條手臂同時發力,肌肉再度膨脹,將那搖搖欲墜的血網一寸寸向上頂起。
它那三隻火焰洞窟死死鎖定薑白,裡麵燃燒的不再是單純的憤怒,而是夾雜著智慧與貪婪的火焰。
它看上了薑白。
這個活人的血肉,遠比在此地苦修百年,更加誘人。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道白色的身影,無視了這恐怖的對峙,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從池邊走了回來。
是那個探路的白衣紙人。
它雙手捧著漆黑的陶罐,穩穩地遞到薑白麵前。
罐口,金色的九陽神水已經裝滿,水麵平滑如鏡,與池中那狂暴沸騰的景象,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乾得不錯。”
薑白接過陶罐,誇了一句。
他一手托罐,另一隻手從布包裡摸出一遝厚實的明黃色草紙。
“老板,那玩意兒頂不住了!”
劉根躲在石柱後麵,扯著嗓子嘶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薑白置若罔聞。
他抽出一張草紙,十指在其上躍動,那不是單純的折疊,而是一種近乎於道的儀式。
他的指尖每一次劃過,都仿佛在勾勒天地間的某種規則。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煙火氣,更像一個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神匠,在完成一件即將賦予生命的傑作。
那狂暴的凶僧,沸騰的金池,搖搖欲墜的石室,都淪為了他身後無聲的背景。
一個繁複、威嚴的人形輪廓,在他手中迅速成型。
“吼!”
凶僧徹底掙脫了血網的束縛!
那張血字織成的大網發出一聲哀鳴,崩碎成漫天血光,消散於無形。
脫困的凶僧氣息再度暴漲,三米高的身軀再次膨脹一圈,腳下的青石地麵寸寸龜裂。
它一步跨出水池,整個地宮都為之劇震。
四條火車輪般的巨臂高高舉起,帶著傾塌山嶽的恐怖聲勢,朝著那個仍在埋頭擺弄紙片的薑白,當頭砸下!
劉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那巨拳裹挾的惡風即將觸及薑白發梢的前一刻。
薑白完成了。
他抬起頭,將手中那個剛剛成型、巴掌大小的紙人,輕輕浸入了身前的陶罐。
“嗤……”
一聲輕響,如神兵淬火。
黃色的草紙並未被浸濕,反而如長鯨吸水,將罐中那金色的液體儘數吸乾!
原本平平無奇的紙人,通體化作流動的暗金色,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密的、宛若血管的金色紋路。
“去。”
薑白屈指一彈。
暗金色的紙人被他彈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