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白攤開手掌。
那捧米粒大小的地火結晶,在他掌心釋放出扭曲空氣的灼熱。
賬房先生抱著提純後的材料,臉上那股精明勁兒,此刻已經被一種近乎狂熱的崇拜所淹沒。
它看著那捧結晶,仿佛看到了堆積成山的金元寶。
薑白並未理會它,徑直從它懷中抽出了那縷純黑蛛絲。
“主上,這蛛絲可是好東西,韌性十足,拿去鬼市能換不少好紙……”
賬房先生的話音,戛然而止。
月光下,薑白雙手一拉。
那縷黑絲在他指尖飛速延展、交織,十指翻飛間,不見殘影,隻見一張宿命般的羅網正在成型。
仿佛他不是在編織,而是在從虛無中,喚醒一個早已存在的古老規則。
沒有織機,不需圖樣。
一張巴掌大的圓形小網已然在他手中。
網格細密,每一個結點都透出一種渾然天成的穩固與秩序感。
他拿起地火結晶,將它們一顆顆按入蛛網的結點。
做完這一切,他走到兩根黑色石柱的中間,抬頭望了望兩柱之間頂部的虛空。
隨手一拋。
那張嵌滿晶石的蛛網輕飄飄地升起,在兩根石柱正上方的空中,靜止懸停。
下一瞬,蛛網上的所有地火結晶同時亮起。
沒有火焰,沒有爆鳴。
一道冰冷、暗紅色的光芒從中透出,化作一隻懸於半空的血色豎瞳,沉默地照亮了整條巷口。
光芒所及,地麵青苔瞬間枯萎焦黑。
空氣裡的水汽被抽乾,變得乾燥而肅殺。
就連夜風,也仿佛有了生命,畏懼地繞開了這片被血瞳凝視的區域。
巷口外,兩個便衣軍人隻覺得身上驟然一輕。
某種一直壓在他們精神上的無形負擔,被瞬間卸掉了。
他們沾染的微弱陰氣,已被這燈光淨化得一乾二淨。
此為,長明燈。
一盞隻照陰邪,不傷陽人的燈。
賬房先生已經徹底看傻了。
它呆呆望著那盞懸在空中的血色孤燈,手中的算盤“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珠子散落一地。
它喃喃自語,語氣裡滿是震撼:“燈不用油,網不用梁……這……這得省下多少本錢啊……”
薑白沒理會它的財迷心竅,從它懷裡,拿過了剩下的所有蛛絲。
他走到左邊的石柱前,將蛛絲一端纏繞在柱頂。
然後,他走向右邊的石柱。
那捆蛛絲在他身後被無限拉長,卻絲毫不見變細,仿佛它連接的不是石柱,而是兩個不同的維度。
他將蛛絲的另一端,纏繞在右邊石柱的柱頂。
一根漆黑的絲線,橫亙在兩根石柱之間,構成了一道最簡單的門楣。
但這,還沒完。
薑白的手指,在那根門楣上輕輕一撥。
嗡——
黑絲震顫,分化出成百上千道肉眼難辨的細絲,在門楣下方彼此勾連,急速編織。
一張巨大、無形、與夜色徹底融為一體的黑色蛛網,封死了兩根石柱間的所有空隙。
這蛛網,便是門。
……
江城,市中心最高樓的頂層。
一個身穿道袍,鶴發童顏的老者正閉目盤坐,身前懸浮著一麵古樸的銅鏡。
鏡中,映照著江城夜晚的氣運流轉。
突然,城南方向,一個微小的黑點憑空出現,隨即化作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瘋狂吞噬著周遭的一切陰氣。
老者雙眼驀地睜開,瞳孔中神光爆射。
“好霸道的禁製!是哪家道友在此立下領域?”
他心生探究,神念一動,化作一道無形的細線,瞬息跨越數公裡,抵達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