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焦黑的石質,在陰陽對衝的恐怖能量中被焚燒成最精純的粉末,簌簌落下,在地麵鋪了厚厚一層。
而被禁錮的雷霆之力,與被抽出的地脈陰氣,則被瘋狂壓縮、鍛打,最終凝聚成一種非金非玉、閃爍著細密電光的銀色液體。
這液體,完美地順著圖紙的線條,緩緩流動,自動塑形。
一個巴掌大小、造型古樸的鈴鐺輪廓,正在快速成型。
鈴鐺下方,六根細長的、柳葉般的鈴片,也一一凝聚而出。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法力波動,卻充滿了工業造物般冷酷而精準的極致美感。
崔判官呆呆地看著這一幕,隻覺得自己的神魂都在劇烈地顫抖。
這不是法術。
這是煉金術!
不,這比他所知曉的任何一種煉金術都要高級,都要不講道理!
這個凡人,是將整座黑山當成了他的私人熔爐!
將磅礴的地脈陰氣當成了揮霍的燃料!
將天道殘留的陰雷當成了唾手可得的礦石!
他在為自己,鍛造一件兵器!
「他不是在對抗地府的規則,他是在用自己的規則,覆蓋地府的規則!」
“噗——”
崔判官再也承受不住這種來自認知層麵的碾壓,猛地噴出一口黑血。
這一次,血液中夾雜著他苦修萬年的、暗金色的神力本源。
他指著水鏡,手指劇烈地顫抖,嘴唇不斷開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屈辱,憤怒,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權謀和布局,在絕對的、不講道理的“技術”麵前,是如此的蒼白,如此的可笑。
……
黑山之巔。
當最後一絲地脈陰氣被榨乾,那柄插在空中的骨刀發出一聲輕鳴,自動飛回薑白手中。
整座黑山,在那一瞬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色彩。
山石不再漆黑,變成了普通的灰白色。
山間刺骨的陰風停了,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一些。
這座存在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凶地,在短短一個時辰內,被徹底“淨化”了。
而那三塊巨岩,早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懸浮在半空、閃爍著銀光的風鈴。
薑白伸手,將它摘了下來。
風鈴入手冰涼,分量極沉,表麵是天然形成的瑰麗雷紋。
六根鈴片上,各有一個小小的、完全由雷光構成的古篆“死”字。
他沒有搖動風鈴。
隻是用手指,在其中一片鈴片上,輕輕一彈。
“嗡——”
一聲悠長的顫音,擴散開來。
聲音不大,卻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每一個聽到它的存在的靈魂深處響起。
山腰處,那支正在埋頭苦乾的紙人軍團,動作齊齊一頓。
所有的紙人,在同一時刻,停下了手裡的工具。
然後,它們就像是被瞬間抽走了骨架,齊刷刷地癱倒在地,重新化作一堆普普通通的黃色紙錢。
一念生。
一念死。
這風鈴,不僅能鎮殺魂魄,更能絕對掌控他親手造出的所有紙人。
薑白給它取了個名字。
驚魂鈴。
薑白滿意地點點頭,將這串新得的“驚魂鈴”隨手掛在了木箱的側麵,隨著走動發出清脆而危險的微響。
他走到山巔邊緣,看著山下那堆積如山、已經被紙人提純好的各種材料。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巴掌大的、用黑紙疊成的烏鴉。
他將烏鴉往空中一拋。
“去。”
黑色的紙烏鴉發出一聲沙啞的鳴叫,身軀迎著烈風急劇膨脹,轉瞬間變成一頭翼展超過十米的巨大凶禽。
它盤旋而下,用那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利爪,抓起那堆積如山的材料,再次飛上山巔,將材料穩穩地放在薑白腳邊。
薑白打開“九轉聚財箱”,將所有材料分門彆類,一一收納。
做完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翻身騎上巨鴉寬闊的後背。
他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已經被他榨乾所有價值的黑山,眼神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
那是一個頂級工匠,在審視一件完美作品完成後,所剩下的、毫無價值的廢料。
巨鴉發出一聲穿雲裂石的高亢鳴叫,雙翼猛地一振,卷起狂風,拔地而起,向著下一個目的地急速飛去。
薑白坐在鴉背上,迎著高空凜冽的罡風,展開了那張來自地府的“假”地圖。
他的手指,越過地圖上已經被劃掉的黑山,落在了下一個被朱砂紅圈標記出的地點。
枉死城。
“聽說那裡的‘材料’,怨氣很足。”
他輕聲自語,眼神裡,是工匠看到一塊極品璞玉時,才會有的那種純粹的熱切。
“正好,缺些‘顏料’,畫幾個唱大戲的臉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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