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一根木釘,用骨刀的刀柄,輕輕地,將它敲入斷骨的連接處。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陰沉木釘融入骨骼,那斷裂的縫隙,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變得光潔如新。
他又拿起一粒地火結晶,將其放在指尖,用自身的體溫將其融化,化作一滴暗紅色的液體,小心地滴入顱骨的裂縫中。
裂縫被瞬間填滿,那暗紅色的液體在骨骼表麵形成了一道道細密的、血脈般的紋路。
最後,他用那根鬼麵蛛絲,將所有鬆動的關節,以一種極其複雜的榫卯手法,重新串聯、加固。
他的動作不快,卻極其專注。
他不是在修複一具骸骨,而是在打造一件傳世的珍寶。
地上的女鬼王,漸漸停止了嘶吼。
她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流著血淚的眼睛裡,瘋狂與怨毒正在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茫然。
這個男人,在做什麼?
他不是要奪走她的怨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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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麼……在修補她的孩子?
隨著薑白落下最後一根蛛絲,打上一個完美的結。
那具原本殘破不堪的嬰孩骸骨,脫胎換骨。
它通體溫潤,散發著淡淡的微光,骨骼完整無缺,甚至比活人的骨頭還要精致。
它不再是一具代表著死亡與怨恨的遺骸,而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一個沉睡的,玉雕的嬰兒。
就在這時,女鬼王那雙流了千百年的血淚,顏色變了。
不再是怨毒的鮮紅,而是變成了一種近乎透明的,帶著淡淡緋色的液體。
一滴,兩滴……
那純淨的“淚”,不受控製地從她眼中滑落。
淚珠並未落地,而是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滴答,滴答,正好落在了那張空白的畫皮上。
畫皮的表麵瞬間吸收了那滴淚。
一抹極淡的緋紅,從淚珠滴落的地方,緩緩暈染開來。
那不是一種顏色。
那是一種情緒。
一種哀傷到了極致,反而生出淒美的意境。
薑白看著畫皮上的變化,唇角微揚。
“這顏色,就對了。”
他拿起那具被修複得完美無瑕的嬰孩骸骨,走到女鬼王麵前,將它輕輕地,放回了她的懷裡。
女鬼王下意識地抱住。
當她的指尖觸碰到那溫潤的骨骼時,她的魂體劇烈地一顫。
一股從未有過的,安寧與圓滿的感覺,從骸骨上傳來,瞬間流遍她的全身。
她低頭,看著懷中“睡得安詳”的孩子,臉上的猙獰與怨恨,徹底融化了。
她抬起頭,看向薑白,那雙不再流淚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清明。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最終,她對著薑白,緩緩地,深深地,彎下了腰。
當她再次直起身時,她的魂體,已經變得半透明。
她抱著懷裡的孩子,臉上帶著一絲解脫的微笑,一步步後退,最終,化作點點光屑,消散在枉死城的陰風裡。
魂歸故裡,怨氣儘消。
薑白拿起那張已經被染上淡淡緋色的畫皮。
這張皮,現在有了自己的故事。
他將其小心卷好,收入箱中。
然後,他轉過身,看向那隻黑色錦囊。
“吃飽了沒有?”
錦囊晃了晃,袋口張開,將還沒反應過來的戰鬼王,吐了出來。
戰鬼王踉蹌幾步,跌坐在地,眼神呆滯。
他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不懂什麼叫提純,什麼叫染色。
他隻看到,一個活人,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溫柔手段,將他最後一個同伴,送走了。
他看著薑白,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緊握的巨斧,那股沸騰的戰意,第一次冷卻下來。
薑白沒理會他的震撼。
他從箱子裡,拿出了那張煞氣衝天的,紅底金邊的臉譜。
“你的煞氣,夠烈。”
他拿起一支筆,蘸了朱砂,語氣平淡。
“彆浪費了。”
“正好,用來給這臉譜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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