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再是玩偶。
它成了神。
一個身披畫皮,麵戴神將臉譜,集矛盾於一身的嶄新存在。
紅底金邊的臉譜上,將軍盔的紋路亮起,一頂無形的鐵冠加冕其上。
那身畫皮之下,緋色的經絡瘋狂流轉,散發出夾雜著哀傷與暖意的光暈。
一為金戈鐵馬,一為繞指柔情。
一為戰,一為哀。
兩種極致的力量,在這具紙人身上,達成了匪夷所思的平衡。
薑白看著自己的作品,微微頷首。
但,還不夠。
它有了身,有了麵,有了格。
還缺一縷,不屈之魂。
他從箱中,取出那個裝著一滴純黑“蝕骨水”的玄鐵紙瓶。
拔開瓶塞,他用小指指甲,輕輕蘸取了一絲。
那一絲純黑,比夜更深,比虛無更純粹,在他的指甲上蠕動,仿佛要將他的血肉都消融。
薑白麵無表情。
他伸出手指,在那尊新“神”的眉心,也就是神將臉譜額頭盔甲紋路的中央,輕輕一點。
“以此毒,立汝誌。”
他的聲音很輕,卻如律令。
“祛病,除根。”
“刮骨,療毒。”
“凡有‘疫’者,皆為沉屙,凡為沉屙,皆當剔除。”
“此為,汝之規矩。”
話音落下,那一絲純黑的“蝕骨水”,沒入臉譜眉心。
它沒有腐蝕。
它化作了一道烙印。
一道深刻在“神”之本源的,絕對的,行動準則。
做完這一切,薑白退後兩步,靜靜欣賞自己的傑作。
那尊“神”,動了。
它緩緩地,抬起了眼。
不,那不是畫出來的眼睛。
是臉譜之上,那雙緊閉的眼眸,在這一刻,真正地,“睜開”了。
左眼,是神將的暗金,燃燒著鐵血與殺伐。
右眼,是畫皮的緋紅,流淌著慈悲與哀傷。
兩道截然不同的目光,同時投向了下方那片正在吞噬城市的灰色災疫。
廣場上。
所有修行者,無論修為高低,無論身在何處,都在同一時刻,感受到了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他們不約而同地,再次抬頭。
望向那座摩天樓的樓頂。
他們看見了。
那個“假人”,此刻正俯瞰著他們。
不,它俯瞰的,是他們麵前那片讓他們束手無策的“哀思之疫”。
它的目光,穿透千米距離,穿透層層陰霾,精準地烙印在每一個人的感知裡。
一半審判,一半救贖。
一半是神,一半是魔。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年輕道士手中的三清鈴“當啷”一聲墜地,他看著那個存在,牙關都在顫抖。
老道長沒有回答。
他隻是握緊了手中那柄瀕臨破碎的桃木劍,渾濁的老眼裡,第一次,重新燃起了一絲名為“希望”的火光。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但他知道。
人間,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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