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根抱著那顆微弱跳動的泰山石心臟。
他感覺自己抱著的不是石頭,而是自己即將炸裂的魂魄。
麵前,是地府熔煉神佛的鎮獄熔爐。
爐膛裡翻滾的業火,能將他的視線都燒成灰燼。
“老板……”劉根牙齒打顫,聲音細若蚊蠅。
“放進去。”
薑白頭也沒回,負手審視著那片被“強拆”後留下的巨大虛無深淵。
“會……會炸的吧?”
“不會。”薑白語氣平淡,“我調整了參數。文火,九轉三回,隻為淬火,去除雜氣,增加韌性。”
他的口吻,是在指導廚房學徒如何慢燉一鍋老湯。
十殿閻羅的神軀僵在原地,化作了十尊被風乾了萬年的雕像,連眼珠都忘了轉動。
他們聽著,看著,神魂在一種名為“荒誕”的業火裡反複煎熬。
劉根一咬牙,心一橫,抱著石心踉蹌著靠近熔爐。
灼熱的氣浪幾乎要將他的魂體點燃。
他閉上眼,哆哆嗦嗦地將石心拋了進去。
咚。
石心落入業火,沒有爆炸,隻濺起幾點沉悶的火星。
它在洶湧的業火中安靜懸浮,周身那股衰敗死寂的氣息,正被一絲絲煉化,轉化為一種更內斂、更堅韌的質地。
“看著火,彆糊了。”
薑白又囑咐一句,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腳下的深淵。
他微微皺眉,搖了搖頭。
“太糙了。”
這一聲評價,是一根無形的針,刺破了十殿閻ro最後的麻木。
糙?
將十八層地獄的十一層連根拔起,隻留下一片連光都無法觸及的絕對虛無。
這叫糙?
“地基不平,結構鬆散,能量流向混亂。”
薑白驗收著這片毛坯房,一連串差評脫口而出。
“這麼個坑,上麵蓋不了東西。”
秦廣王嘴唇翕動,想說什麼,卻發現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地府的根基,陰司的秩序,在他眼裡,隻是一個……坑。
“賬房。”薑白喊了一聲。
“在。”算盤珠子撥動的聲音響起,“老板有何吩咐?”
“把那三鬥六升‘法則原漿’倒出來。”
“遵命。”
賬房先生應聲,從袖中取出那個不起眼的“饕餮胃囊”。
它將袋口朝下,對準那片虛無深淵,輕輕一抖。
沒有洪流傾瀉。
一團高度濃縮、呈現混沌色澤的粘稠液體,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緩慢而穩定地流出。
液體內部,無數破碎的法則在生滅。
刀山的鋒銳、火海的灼熱、石磨的碾壓……一切都被揉碎,壓縮成了最原始的“材料”。
薑白伸出一根手指,淩空劃動。
他不動用法力,隻在虛空中,以一個工匠最嚴謹的態度,繪製一張新的“藍圖”。
一道橫線。
“此為‘界’,定上下,分清濁。”
一道豎線。
“此為‘序’,立規矩,明賞罰。”
隨著他的筆畫,那混沌的“法則原漿”竟主動分流,化作有生命的墨汁,精準地填入他畫下的線條之中。
橫線,化作一道無限延伸的水晶地平線,晶瑩剔透,將深淵一分為二。
地平線之上,清氣上升;地平線之下,濁氣下沉。
一個最基礎的“穩定結構”就此落成。
十殿閻羅的眼珠,終於動了。
他們死死盯著那道水晶地平線,感受著那上麵冰冷而絕對的“秩序感”。
一種他們從未理解過的秩序感。
薑白的手指沒有停。
他在水晶地平線上方,畫下一個由無數同心圓構成的複雜結構。
“此為‘篩’。萬魂過此,按業力、執念、善惡,分門彆類,自動歸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