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白剛剛將擦手的布巾丟到一旁。
聞聲,他的目光便越過院牆,落在了巷口的徐福身上。
他沒有動用“山河印”,隻是用那雙審視材料的眼睛,平靜地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
“魂,又非魂。”
他的聲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語,進行著最嚴苛的品質鑒定。
“一道執念,被一份未完成的契約束縛。”
“材質……過於陳舊,風化嚴重。”
“內部混雜了龍氣、不死藥的失敗品殘渣,還有一股陳腐的海水味。”
“保存工藝,很差。”
這番評價,若是被任何一個神鬼聽到,恐怕都要當場神魂暴走。
但徐福聽完,那張布滿溝壑的臉上卻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他似乎早已習慣了被更高層次的存在審視、評估。
他直起身,再次一拜,直接切入正題。
“上仙慧眼如炬。”
“小臣此來,正是為了一份未完成的契約。”
“我想請上仙出手,為我打開一處連小臣也無法踏足的地方——始皇陵,主墓室。”
賬房先生的算盤珠子停頓了一下。
徐福沒有理會,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聲音裡帶著一種壓抑了千年的狂熱。
“那並非一座陵墓,而是一個失敗的‘仙國’雛形!”
“始皇帝當年傾儘四海之力,欲在人間再造一個天庭。那裡的規矩,由他親手所定,以整個大秦的國運為墨,以天下萬民的意誌為筆,寫下的‘絕對法則’!”
“縱然皇朝崩塌,國運消散,那裡的‘規矩’依舊在運轉。”
薑白眼神動了動,但依舊沒有開口。
徐福知道,尋常的金銀財寶,打動不了眼前這位存在。
他開始拋出真正的籌碼。
“陵墓外圍的兵馬俑、水銀江河,不過是那座失敗仙國的‘地基’與‘血脈’。真正的核心,在主墓室裡。”
“其一,是‘十二金人’。”徐福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並非凡鐵所鑄,而是收天下之兵,以煉製神明的工藝鍛造的‘神胎素體’。它們本該是仙國的守護神,但因缺少最後一道‘敕令’而陷入沉睡。”
“上仙,那是十二具尚未蘇醒的、隻懂得絕對服從的‘神’。”
薑白眉梢微挑。
神?他工廠流水線上都能造。
但“絕對服從”的“神胎素體”,這倒是有點意思的原材料。
“其二,是真正的‘兵馬俑軍陣’。”徐福的聲音壓得更低,“那並非陶土,而是以一種名為‘息壤’的神土為基,每一個陶俑體內,都封印著一名自願殉葬的大秦銳士的完整魂魄。他們被始皇帝的‘軍令’束縛,形成了一個整體。”
“那不是八千個魂魄,而是一股紀律嚴明、意誌統一的‘軍魂’,一股龐大到足以改變一方天地法則的‘力量原料’!”
賬房先生的算盤開始輕微地顫動,發出了嗡嗡的聲響,似乎在對這批“原料”的純度和利用率進行高速評估。
“其三,是那條貫穿整個地宮的‘水銀龍脈’。”徐福眼中閃過一絲忌憚,“那水銀,是小臣當年為陛下煉製的‘太陰真汞’,本是用來模擬仙人體內法力流轉的‘經絡’。在地宮中,它被布置成九州江河的模樣,是那座失敗仙國用以維持‘生機’的循環係統,是……一個世界的‘血液’。”
薑白終於有了些反應。
他感興趣的不是這些東西有多厲害,而是它們的“設計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