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白話音落下,甚至沒有看那箱中的魔神一眼。
他隻是從旁邊的料堆裡,隨手抽出一張裁切剩下的黃色草紙。
草紙被對折,再對折。
三兩下,一個方方正正、酷似古代刑具“口枷”的紙製小物件便在他指尖成形。
沒有符文,沒有朱砂,更沒有一句敕令。
薑白隻是看著那枚紙口枷,平靜地為其定義規矩。
“凡入此物,聲化為火。”
話畢,屈指一彈。
紙口枷化作一道微光,精準無誤地沒入木箱,貼在了那團狂亂扭曲的黑色光球之上。
刹那間,那足以撕裂神魂的無聲咆哮,戛然而止。
整個院子,陷入一種令人心悸的絕對死寂。
箱中,那團光球的光芒卻猛地熾盛了數倍。
它像一顆被強行捂住了噴口的太陽,內部無法宣泄的狂暴能量瘋狂積聚、轉化,散發出一種純粹的、足以焚滅萬物的毀滅性高溫。
“消音器裝好了。”
薑白對自己的作品還算滿意,隨即轉身,目光落在牆角那尊從地府帶回來的鎮獄熔爐上。
他繞著熔爐走了一圈,眉頭又皺了起來。
“進氣口設計不合理,能量傳導損耗太大,結構冗餘。”
他一邊給出質檢報告,一邊抄起牆角的剔骨刀,對著青銅熔爐的外壁“當!當!當!”就是幾下。
迸射的不是火星,而是被鋒利規矩切斷的法則碎片。
那足以承受地獄業火億萬年煆燒的神器爐壁,在他的骨刀之下,竟如同溫室裡的花泥,被輕而易舉地切開了一個嶄新的、造型極簡卻高效的能量接口。
一旁的徐福,那存在了兩千多年的魂體,此刻已經稀薄得如同風中殘燭。
他看著薑白用對待凡間木料的態度去肢解地府神器,神魂深處那套基於“仙、神、法、寶”的認知體係,正在一寸寸地崩塌、粉碎。
這已經不是“手藝”的範疇了。
這是在定義什麼是“手藝”。
“劉根。”
薑白頭也不回地吩咐。
“把你記筆記的小本子拿來。”
“是,老板!”
劉根此刻已完全進入了高效的助理狀態,他從懷裡掏出賬房先生友情讚助的硬皮本,翻開嶄新的一頁,筆挺站立,等待指示。
“記:鎮獄熔爐,型號01,初次入庫檢修。”
“問題:原廠設計缺陷,存在重大安全隱患。”
“改造方案:優化燃料接口,精簡能量回路,提升熱效率。”
“材料損耗:無。”
“工時:半刻鐘。”
劉根筆尖飛舞,字跡工整地記錄下來,甚至在末尾用紅筆加了一句。
“備注:建議後續所有地府產法器入庫前,均進行標準化安全改造與性能優化,以提升本店固定資產利用率與操作安全性。”
賬房先生的電子眼閃過一絲讚許的紅光。
薑白沒理會主仆二人的“業務交流”。
他隨手撿起之前被改造成爐灰通條的“奠”字幡,一頭探入木箱,輕輕點在了那顆暴躁的“燃料電池”上。
另一頭,則精準地插入了熔爐新開的接口。
一條由純粹毀滅能量構成的傳輸通道,瞬間建立!
嗡——!
鎮獄熔爐內部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爐身迅速變得赤紅,周圍的空氣被高溫灼燒得劇烈扭曲,形成一圈圈無形的漣漪。
“燃料有了,爐子也熱了,還缺點主料。”
薑白說著,竟將手直接伸進了那個封印著魔神的木箱裡。
在徐福那幾乎要潰散的目光中,他從那團熾熱光球旁,撈出了幾塊之前被鎮紙震碎的、沾染著混亂氣息的骨甲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