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那團光影,熄滅得無聲無息。
就像被人一口吹滅的燭火,連一縷青煙都未曾留下。
薑白眼皮都未抬一下,似乎那隻是牆角掉了一塊不起眼的牆皮。
他關注的重點,始終是眼前的“工地”。
這片地下世界廣闊得超乎想象。
穹頂之上,無數明珠仿照周天星辰排列,光芒清冷,映照著下方的一切。
地麵,百川江河,五嶽山巒,皆以水銀勾勒。
液態的金屬緩緩流淌,構成一幅浩瀚而冰冷的九州輿圖。
這並非簡單的模型,而是一座活著的風水大陣。
每一滴水銀的流動,都與外界的真實地脈同頻共振,抽取著九州的氣運,用以維持此地的運轉。
水銀的流動聲細微而密集,彙成一片詭異的背景音,帶著一股浸入骨髓的死寂。
劉根的筆尖在硬皮本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正全神貫注地評估著環境參數。
“現場環境勘測:空氣中汞含量嚴重超標,對生魂及低階魂體具有強腐蝕性。”
“靈氣結構單一,呈高度固化的‘皇權’屬性,排他性極強。”
他推了推鼻梁上並不存在的眼鏡,補充道:“建議所有入場人員穿戴專業防護裝備。賬房先生,將‘魂體防護服’列入采購清單。”
“準。”
一個乾巴巴的聲音在劉根身邊響起。
不知何時,那尊由無數算珠和齒輪構成的賬房先生,已經立在水銀江畔。
它的算盤珠子飛快撥動,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經初步資產評估,此地流通‘貨幣’為水銀,蘊含地脈氣運0.03標準單位每升,雜質率92.7。”
“品質評級:劣等。”
“提純價值:中等偏上。”
“預計可提純高純度氣運結晶三百至五百標準單位。”
它的聲音裡透出一絲興奮,像是發現了新的利潤增長點。
就在此時,平靜的水銀江河,忽然起了波瀾。
那道被“破障”強行開啟的圓形豁口,其邊緣處,構成壁障的“皇權規矩”正在緩緩蠕動,試圖自我修複。
與之呼應,地麵的水銀也開始加速流動。
一絲絲銀色的霧氣升騰而起,朝著薑白三人所在的位置彌漫過來。
這些霧氣是液化的“皇權規矩”,所過之處,連空間都泛起漣漪,要將一切不屬於此地的“異物”同化、抹除。
薑白卻看都沒看。
他的目光落在腳下奔流不息的水銀長河上,眉頭又皺了起來。
“循環係統設計不合理。”
他點評道。
“管道單一,流速不均,能量損耗嚴重,典型的外行手筆。”
他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張最普通的黃紙,隨手一折。
那不是複雜的符籙,也不是精巧的造物。
隻是一個孩童都會折的,最簡單的紙船。
他彎下腰,將那隻巴掌大的紙船,輕輕放入了奔流的水銀河中。
紙船沒有順流而下。
它落入水銀的瞬間,便擁有了無窮的重量,穩穩地定在了原地。
任憑湍急的液態金屬如何衝刷,都紋絲不動。
下一刻,奇異的景象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