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紙店的後院,一如既往的寧靜。
石桌,石凳,灶上的鍋裡溫著粥,香氣安神。
唯一的異樣,是院子中央多了一口巨大而古樸的青銅棺槨。
它的存在,像一頭闖入江南水鄉的巨獸,自帶的曆史厚重感與皇權威壓,讓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黯淡。
角落裡假寐的石獅子掀了掀眼皮,瞥見棺槨上殘留的始皇龍氣,不屑地打了個響鼻。
這玩意兒的氣息,遠不如老板兜裡那塊叫“山河”的石頭疙瘩。
劉根從空間裂隙裡出來,腳踏實地,長舒一口氣。
還是自家後院舒服,始皇陵那股子水銀味兒,聞久了腦子都發沉。
八個膀大腰圓的紙人壯漢,將青銅棺槨輕巧放下,落地無聲。
“老板,這些大哥是……?”劉根湊近薑白,壓低了聲音。
“抬棺力士,以後店裡的粗活歸他們。”薑白語氣平淡。
劉根連連點頭,心裡盤算著以後搬米袋子和劈柴終於有人代勞了。
賬房先生繞著青銅棺走了一圈,算盤珠子炸響。
“資產:上古青銅棺空)。”
“材質:未知青銅,含微量‘太乙精金’。”
“評估:高危‘概念’的絕佳封印容器,或可拆解提純,建議改造為‘高管集體宿舍’。”
聽到“集體宿舍”,劉根的眼角瘋狂抽搐。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如雕塑般靜立的阿房。
這位新來的阿房哥,以後不會也要住棺材吧?
“就宿舍吧。”薑白拍板,“地方寬敞。”
賬房先生立刻記錄:“決策已定,啟動‘集體宿舍’改造方案,需隔音符紙、空間陣圖、千年棉絮……”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阿房,開口了。
“主上。”
他看向薑白,那雙純黑的眼眸裡,第一次浮現出類似“請求”的數據流。
“我能否,也住進去?”
一句話,全場死寂。
劉根手裡的記錄本差點驚掉。
薑白也意外地挑了挑眉:“理由。”
“我自其中誕生。”阿房的回答不帶一絲情感,邏輯卻無比清晰,“回歸初始環境,能讓我的‘自我’認知更加穩固,減少因外界信息流造成的係統冗餘。”
翻譯過來就是:住棺材,有安全感,係統運行更流暢。
賬房先生的算盤適時響起:“報告主上,資產‘阿房’的申請符合其初始維穩需求,從資產保值角度,建議批準。可為其開辟獨立單間,加裝‘請勿打擾’模式。”
薑白無語了片刻。
他看著阿房頂著那張始皇帝的臉,一本正經地申請住棺材,這畫麵充滿了極致的黑色幽默。
“隨你。”薑白最終還是同意了,“等我改完。”
“是。”阿房點頭,再次恢複了古井無波。
“你們,”薑白指了指那八個抬棺力士,“去,把那鍋粥分了。”
“謝主上!”八個力士聲如洪鐘,走到灶邊,一人一碗“補天粥”,尋了個角落蹲下,呼嚕呼嚕大口吞咽,像是在給身體灌注燃料。
劉根看著他們,又看了看自己,危機感爆棚,趕緊也去盛了一碗。
得補補,不然以後在店裡連話語權都沒了!
就在後院一片“和諧”的進食氛圍中,巷口,傳來一陣劇烈的騷動。
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敲門聲,充滿了不容拒絕的威嚴與焦躁。
守門的石獅子猛然睜眼,低吼一聲,巷口空氣瞬間凝滯,“生人勿進”的規矩激活。
門外,一聲威嚴的喝令如律法般砸來。
“城隍辦事,閒人退避!”
神力衝擊在無形屏障上,激起一圈圈漣漪。
石獅子喉嚨裡發出憤怒的咆哮,準備給門外不知死活的家夥一個教訓。
“讓他進來。”
薑白的聲音從後院傳來,平靜無波。
石獅子不甘地收回力量,屏障消散。
“吱呀——”
紮紙店的大門被一股巨力從外推開。
一名身穿官袍、麵容威嚴的中年男子,身後跟著兩名手持枷鎖的猙獰鬼差,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
江城城隍爺!
他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店內,最終死死釘在後院那口青銅棺槨上,臉色劇變。
“好大的膽子!”
城隍爺怒喝,聲如重錘,“此乃牽動國運的龍氣禁物!爾等小小紮紙匠,竟敢私藏,意欲何為?!”